更多時候那是一股不期然的預感。 當然有時那當中也會有一種理據,一種脈絡,好比當日訊息來往時細微的語氣,或櫃檯收銀機旁的玻璃花瓶裡慢慢迎接萎謝的百合,使她汲取到一些可能的信息;但更多時候那果然還是接近無預警的,彷彿風來,彷彿雨落,她在吧檯內一面配著電臺一面處理開店營業的前置作業,念頭才閃現,店門方向傳來敲叩玻璃的悶響,她回過頭,抹得剔透的玻璃後方有張漂亮的臉龐正俏皮地朝她擠眉弄眼,那頭亞麻棕長髮在午後的冬陽下微微金亮。 「今天這麼早?」 「年內最後一個工作日我才不要加班呢。」 雕花牛津鞋的鞋跟在店內地板上敲出清脆悅耳的聲響時,難得地才剛過午後三點半。艾莉絲擱下手裡的波士頓包和紙袋,隨手脫了風衣,解開圍巾,一副勃艮地紅法蘭絨襯衫和牛仔褲的悠閒打扮。見那雙細瘦的手捲起袖口時順道摘了錶,蒂法曉得那是要幫忙的意思,纖細的身影不出多久就站到身旁來,扭開水龍頭。 相較於她,艾莉絲當然是健談的,好像永遠不缺話題。只是彼此在工作時意外地都不怎麼開口。交談往往不多,有一搭沒一搭的,很簡短;聽廣播時碰上喜歡的歌,或愉快或慵懶,那清澈透明的聲音隨意跟著哼或唱上幾句的情況反倒更常見。她也喜歡她安靜的樣子。她想自己的沉默搞不好只是想獲得,進而享受這段時間。 有那雙靈巧的手幫忙,事情總進行得很快。經過幾次,艾莉絲也已明白那些部分是她絕不會退讓的領域,能做的做完了便乾脆地收手,東西歸位。她的餘光正好迎上細緻的指頭自桌面上拾起錶的瞬間,另一邊手已拎好椅上的風衣、波士頓包和紙袋。 「晚餐就看冰箱裡有什麼,我簡單弄一弄?」 「好。」 雕花牛津鞋的鞋跟再度敲出清脆悅耳的聲響,這回經過她身旁,上樓去了。等她將手邊該處理的工作都確實完成,短暫的冬陽也已落下,不過上到二樓開門時家裡依舊是明亮的,還在玄關就聞到廚房傳來的溫暖香氣,應該是奶油燉菜的味道,正適合這種冷颼颼的天氣。 蒂法換上室內拖鞋。玄關並沒有艾莉絲那雙牛津鞋的蹤影,她知道肯定是規矩地收進了壁面的隱藏櫃,風衣大概也好好地掛在裡面。那是艾莉絲今晚不會走的意思。才想往廚房內探頭,清澈的聲音已先她一步傳來呼喚:「差不多可以準備吃飯囉。」 其實只要再營業一晚,明日店裡也公休。然而當她坐到餐桌前,一面以熱騰騰的奶油燉菜佐著烤得口感微酥的法棍,一面看艾莉絲在對座悠閒地吃著溫沙拉,她第一次覺得和對座的這個人一起吃晚餐是一件多麼剝奪她意志的事──這個人也是,端上餐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