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園是平等的。因而冬天一向嚴酷,對所有的住民皆然。 今年的冬天尤其凜冽。本來便是偏僻的山村,一旦入冬,初雪來得很快;然而這種程度的連日飛雪也歷年罕見。縱然斯卡雷特家的兩位小暴君原先就不是出生在什麼溫暖的國度,本身也不怎麼怕冷,在這種天氣下照樣頻頻往家裡起居室的壁爐前鑽;門衛就更不用說了,大門和庭院老早埋在深雪裡,甚至一路積上門畔,名符其實地失去立足之地,除了偶爾趁著雪停的空檔出外剷雪(儘管這種季節不會有什麼訪客),大部分的時間也都在起居室渡過。 就連家裡經年待在大圖書館裡的知識人,在這季節不時也會離開滿是書本、塵埃與霉味的幽暗空間。只不過往往並非出於本願。 端著還冒著熱氣的洋甘菊茶,門前的咲夜伸手輕輕敲了敲門板,聽見門後傳來微弱的回應,這才扭轉門把。將不必要的動靜與聲響降到極限,仔細帶上門,冬季特有的凜冽空氣被煤油暖爐燃燒的獨特氣味給取代。床鋪上頭,略略隆起的柔軟被褥窸窸窣窣動了起來;穿過打理得乾淨清爽的房間,她將手裡的托盤擱到床畔的矮几上,伸手扶了那副纖弱的身軀一把,讓人倚著枕坐好,這才隨手理齊自己的裙襬,坐到几邊的椅上。 「您還好嗎?」 「嗯。反正是老毛病了。」 將熱呼呼的洋甘菊茶斟入杯裡,魔法使將茶碟接過去的手不知怎的吸引了她的視線。這個家的成員莫非都具備這種共通的矛盾特質,平日看上去總令人感覺老成的手,有些時候卻意外地小,顯得稚氣又纖弱;倒是平日看上去幼稚嬌小的手,不時便會不經意地流露出積累了數百年的面目,一種無言的份量與風骨。垂下蒼藍眼睛,咲夜看著自己交疊在膝上的手,靜靜地笑了。 「是老毛病也不能輕忽喲。要是您比我這個人類還早死,那怎麼行。」 為了這位患有氣喘的魔法使好,該整頓整頓圖書館了──其實咲夜也不是沒有這念頭。毋寧說她一直有這個念頭。只是工程之浩大實在超越了人智,憑她一個區區的人類實在杯水車薪,到頭來始終處於半放棄狀態就是了。 小心地啜著熱呼呼的洋甘菊茶,沉靜的紫瞳瞥了她一眼,七曜魔女細小的笑意和說話的聲音幾乎一樣輕微。 「畢竟咲夜看起來實在不像會死的人類啊。」 「好像也曾被哪裡的死神這麼說過,但我想沒這回事。」 「咲夜在這件事上特別頑固呢。」 「不,也不是頑固,純粹是事實吧。」 到底為什麼對她有這種奇怪的印象啊。咲夜只能困擾地苦笑。 「所以說,您可別比我這會死的人類早死了。要是演變成那樣,大小姐肯定會很傷心的。」 「說得好像咲夜死了蕾咪就不會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