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之所以照不出吸血鬼,是因為吸血鬼沒有靈魂。 從柔軟的毛巾和自己仍略帶濕意的蒼銀瀏海搔娑的觸感中探出臉,唯有咲夜倒映在鏡裡的纖細身影映入眼簾。不意想起這個說法,蕾咪莉亞.斯卡雷特懶洋洋地瞇起眼,感到嗤之以鼻。 什麼無稽之談啊。如果吸血鬼沒有靈魂,那麼,這個當下驅動她那雙漂亮的深紅貓瞳,饜足地、著迷地、肆無忌憚地將視線固定在那雙仔細地為她打理一切的手──以至咲夜那張沉靜淡然的英氣臉龐,她從頭到腳整個人──上頭的根源,又會是什麼呢? 耽溺地享受著讓那雙手穿梭在髮間,耐心地將蒼銀髮絲確實收乾的觸感,盯著鏡面的蕾咪忽然開了口,就跟剛才那掠過心底的念頭一樣不意。 「剪短了呢。頭髮。」 總是在入冬以後慢慢地開始留長,蓄到稍微過肩的長度,在季節差不多要交替時又一口氣修短,剪得像大部分的時候那樣清爽俐落的一頭白銀短髮。 「是啊。差不多要入春了嘛。」 咲夜說。記得最初隨著天氣轉冷慢慢將頭髮留長,被靈夢和魔理沙察覺時,曾被揶揄是冬毛,當場換來蒼藍眼睛毫不客氣的一記白眼。但其實做主人的後來聽說了,心底默默也覺得這比喻挺傳神的。有什麼不好呢?稍微蓄長點有稍微蓄長點的魅力,顯得比平時柔和。還有蓄長或剪短的那種季節感──某種短促的生命獨有的,時間流動的感覺。 「會不會剪得太早了?最近天氣很瘋呢。換毛都沒這麼快。」 「就跟您說了,我不是狗。真是的。」 英氣的臉龐難得露骨地表現出不悅的神情,卻沒有反映在手邊的動作上。明明就欣然承認自己是惡魔的走狗呢。蕾咪莉亞咯咯笑了起來。 「只是覺得有點可惜嘛。偶爾試著留長也不錯啊?」 「您何不考慮自己試試?肯定也很適合的。」 「不要,麻煩死了。弄乾太浪費時間,而且又礙事。」 「您自己都清楚了,還叫我留?」 「那,至少不用剪得那麼急吧?」 冬日蓄長的頭髮,總在天氣還沒徹底回暖時就剪短了。這件事蕾咪莉亞還是曉得的。某種意味上確實是非常悠然自得的一個人(至少咲夜身邊的舊識們肯定贊成),有時候不知怎的,依然給她一種活得很急的感覺。 「不是跟您說過很多次了嗎?我擁有的時間不像您那麼多啊。」 「想分妳妳又不要嘛。我真的搞不懂咲夜。」 鏡裡,那張好看的英氣臉龐兀自困擾地苦笑。蕾咪莉亞喜歡咲夜這樣的表情,但有時候,她也討厭咲夜這樣的表情。 「不就是因為搞不懂,所以才喜歡的嗎?」 「──……」 看吧。有時候她真的,真的很討厭這個人類。簡直不能再更討厭了。 明明知道鏡裡照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