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還是放晴了啊。」 看著庭院裡忙著調整竹枝擺飾的鈴仙和帝,輝夜坐在廊下,一面伸手輕撫依偎在身邊的白兔,一面這麼自語。竹葉摩娑的聲音遠遠傳來,然後是懸在簷邊的風鈴清脆地響了,正好接在彷彿象徵季節的音色後,有人這麼回答: 「有種確實邁進夏季了的感覺呢。」 直到前一陣子,都還是天氣不大穩定的梅雨時節。輝夜轉過頭,正好看見永琳將茶盤擱到手邊,跟著在自己身旁坐下。茶盤上兩只剔透翠綠,竹節造型細緻精巧的江戶切子,杯裡是冰鎮過的麥茶,伸手去取時,冰塊和玻璃杯壁碰出沁涼的音色。 夏日風情啊。她想,望著庭院裡正為了短箋上要許什麼願望而騷動不已的鈴仙和帝(還有腳邊的白兔們),不禁莞爾。 「明天還有例月祭呢,興奮成這樣。不過就是過個七夕而已嘛。」 「畢竟本來的天色並不太樂觀,我甚至以為連明天的例月祭都要是雨月了……」 不再搭理庭院內吵嚷的徒弟和妖怪兔們,永琳閒適地微笑著,將視線轉向枝葉繁茂的竹林上方,有限的視野圈圍成有限的夜空。今晚是十四夜,接近完全無欠的月色清涼若水,自結界裏側仰望的星河儘管遙遠,仍然明亮。 「啊,這麼一說,也難怪嘛。因為,還在月都的時候,並不用煩惱這些小事啊。」 不用煩惱驟變的天氣,也不煩惱該在掛上竹枝的短箋上寫些什麼。說穿了,月之民大多是沒有煩惱的。從前在月都上是怎麼過七夕的?似乎太久了,記憶變得非常淡薄,像因幡這樣瞪直了一對紅瞳拚了命要許願的樣子反而更要理所當然許多。明明本來好歹也是隻月兔呢。 「怎麼,時到如今,終於懷念起在月都的日子了?」 「才不是。永遠不變的時間,多無聊啊。連一點小小的期待都沒有。」 好比說,在一早醒來,發現外頭是暗沉的陰天時,期待不下雨,期待如常進行的節日祝典。期待變化。 「既然是這麼想的,不如也去許個願吧?這可是失去了永遠以後才有的樂趣呢。」 見永琳以促狹的眼神示意,輝夜端起茶盤上靠近自己的那只江戶切子,自顧自地喝起清爽的麥茶,看起來沒有要動的意思。漫天星河下,夏夜清爽的山風穿過竹林,撩過簷下的風鈴,窩在輝夜身邊的白兔抽了抽長長的耳朵。 「──曾幾何時,永琳也有『願望』這麼低微的想法了呢。」 輝夜手裡握著那只凝聚了夏日風雅的江戶切子,偏頭望向永琳,壞心眼地笑了。曾經的賢者聽她這麼說,靜靜地閉上了仰望天河的眼睛。 「我們現在的確是地上的子民了呀。說是低微,也只是剛好而已吧。我倒覺得和現在的身分非常相應喔?」 「……哎,永琳真的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