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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顯示的是 1月 1, 2017的文章

(舞-乙HiME)Stand By Me、3

〈3〉       就像那個時候,她對自己吶喊的。我想知道真正的妳。   說也奇怪,這麼近的距離,卻可以產生回音。靜留讓那聲音在自己心底用力地,反覆地,接近無止境地繞。她在夏樹片刻不移的凝望裡,毫不掩飾,讓那雙澄澈的蒼翠眼睛看見自己細緻漂亮的眉宇輕顫、動搖。   自椅上起身,她刻意讓長靴在地板上叩出優雅的清脆聲響。那孩子的蒼翠眼睛安靜地追著她,其實有一瞬間靜留覺得那雙眼睛追不追著自己都無所謂,那不能阻止真正的她。站到夏樹椅後,她將手放到那副纖細的肩膀上。   一開始是很輕的摩娑,手裡掌握到的肩線那麼精巧。然後修長漂亮的指頭掠過鴉藍髮絲,拂過頸側,慢慢往上游走,過程中臂彎裡的身軀一僵,彷彿追著她的指尖,微微悚慄起來。   那當然了。她想。和過去所有的戲弄不一樣,那是她第一次用這種方式碰觸她。   「吶,夏樹。」靜留說。「閉上眼睛。」   瑣碎的顫慄間,夏樹聽話地闔上那雙澄亮的眼。靜留的指尖盡情溜過精巧的頷緣,手心裡的頰細緻而溫暖。她彎下身,就像她一直以來教導她的,輕盈、精準、確實,將自己的氣息和她的唇重疊。   漫長,單純的接吻。   分開時,靜留沒有離得太遠。畢竟就只有這孩子可以靠自己這麼近了,她也只願意這個孩子靠自己這麼近。她輕輕蹭著那柔軟的鼻尖,說:「好,睜開眼睛。」   那雙乾淨的蒼翠眼睛一點一點亮起。訝然只占了其中非常微小的比例,此外的,最少靜留看起來滿是耽溺。她對夏樹微笑,接著將那副精巧的肩圈進懷裡,如果要找一個詞描述當下自己的臂彎據有夏樹的樣子,靜留會說那是獨占。   「妳知道我是很過分的人。」   靜留說。有雙手戰戰兢兢地摟住自己的腰,那孩子將臉深埋在她的禮裝前襟裡,也許顧不著會弄皺她的前襟了,只是一個勁地搖頭。靜留抱緊她,感覺心底深處正為了自己的無可救藥嘆息,可也只是嘆息。和制止完全沒有關係。   「如果我說──」   靜留伏下深紅眼睛。為了讓這孩子下一次抬頭的時候,看見的深淵可以多少淺一些。   「即便那只會是一時的也無所謂。我想像過,倘若我擁有全部的妳。」   那雙揪著禮裝的手同樣更加用力,靜留的手找到夏樹緊繃的頷緣,聽任她的手,那孩子服從地仰首。靜留看著那雙蒼翠眼睛,一眼就知道伏下眼睛沒有意義。那孩子早已經在深淵裡陷溺。   「──妳為什麼就只是想像?明明我一直都在這裡。」   靜留仔細俯瞰著手裡捧著的臉龐。打一開始就是非常端整漂亮的一個孩子,

(舞-乙HiME)Stand By Me、2

〈2〉   「總之。」 夏樹稍微考慮了一會兒,覺得至少這裡還是應當使用敬語。 「再次恭喜您。」 她端坐在椅上,盡量把自己縮成平靜的樣子。靴音響起來,清脆有緻,她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得及習慣那腳步聲,伏下視線的時候,無聲無息看見一截線條優雅的淺紫裙裾襯著嵌上淺金邊緣的雪白前襬溜進眼底。 「但妳的表情還是不像真的為我高興。」 夏樹抬起臉,發現一只剔透的紅茶杯放到自己眼前。她急忙起身,想接過靜留手中那支典雅的茶壺。靜留望著她,那雙深紅眼睛一路將她看回椅上。妳現在不是我的勤務生了,她說。紅茶的香氣悄悄漫出來。 紅茶剛淹好,薄煙從杯緣輕緩上升,靜留就在那片朦朧中安靜地微笑。 她有一陣子不曾見她這樣微笑了。自畢業的腳步接近,學園裡不知不覺開始謠傳她會被哪一個國家延攬,甚至提早敘勳出仕的風聲起,夏樹就察覺她在自己面前不太笑。 「因為妳也並不是真的感到高興。」盯著面前那只紅茶杯,她不滿地說。「不過,現在好多了。」 不,並非只有靜留,其實自己也不太笑。但自己的不快或許真的早在靜留以前。夏樹很清楚知道自己討厭那些猜測,因為她不想,也無法想像。靜留隨侍在誰身側,屈膝、服從於誰,被她願意或不願意的誰親吻耳際的GEM,共有生命。 她不能想像。 「早晚妳也會遇上的,夏樹。站在那裡,知道前頭迎面而來的就是轉捩點的時刻。或者說──」 斟滿另一只剔透的空杯,靜留輕輕放下茶壺,坐進對座。略為停頓的語氣令夏樹不自覺地抬起眼,發現那雙深邃的紅眸正目不轉睛盯著自己,還來不及狼狽或慌張,她溫和的眼神已經透出理解。 「現在,妳就正處在那樣的時刻裡?」 夏樹睜大眼睛。靜留的聲音太貼近了,幾乎眨個眼就充滿自己。她覺得困惑。不應該這麼近的。畢竟她現在是五柱了,嬌嫣的紫水晶此刻也在她耳際微微燦亮。 畢業紀念舞鬥的光景還歷歷在目。遙姐姐和舞衣暫且不論,夏樹甚至不曉得靜留輕鬆優雅將她放倒在地有沒有花上三分鐘,謝幕時靜留向她伸手,一齊欠身向全場觀眾致意的瞬間,她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哪裡在痛。靜留下手一點也不重。 站在她身畔,夏樹明白。她離她好遠。 理當是那樣的。儘管不想,但她離靜留好遠。知道她被選為五柱的時候,敘勳式的時候,看她換上淺紫禮裝走在學園裡的時候。靜留很快因為五柱的工作必須長期離開加爾德羅貝不過就是她們之間的距離的最後一個註腳。 她想,靜留是對的。她在那樣的時刻裡。同時,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吶,夏樹,我知道這段時間裡妳

(舞-乙HiME)Stand By Me、1

Stand By Me   〈1〉   門敞開的瞬間,日光射進薄暗的室內,將一路延伸的紅絨地毯照得閃閃發光。 鑲在地毯邊上的金絲熠熠,捧著緞帶與花束,她挺直背脊,小心,並莊嚴地沿著那鮮紅地毯上輝煌的金線,走過滿室屏息的注目。她聽見身後傳來靴跟輕輕叩在地毯的聲音,地毯不厚,那腳步聲顯得收斂而優雅。 此地,此刻,她和她擁有一致的步伐。 作為前導,她的眼神與步伐是筆直的。也就只有眼神與步伐能夠筆直。她甚至還不曉得自己希望這段路應當要是短暫或漫長的,榮耀的紅毯已經來到階前,在那以後,就是她無法企及的領域了。 其實意外地短,她想。也許就是這麼回事。要走在她身前,太難了。 她在階前止步,聽走在後頭的靴音一步一步接近,經過身側,然後終於超前。耳際的貴石散放高雅光輝,換上薄紫色禮裝的身影頎長,腰後的蝴蝶結進一步收出纖細有緻的身形,登臺時,及膝的裙襬下溜出一截長靴,隱約窺見足踝漂亮的線條。 在所有人的注目裡安安靜靜地站定,她看見那雙深邃的紅眸輕輕闔上,白淨的手心端整肅然地貼到心口上,然後抬頭凝望。 她不需要屈膝。不需要俯首。不需要服從於誰。禮裝雪白的襟襬乾乾淨淨,一直都會是那麼整齊優美的線條。 在真祖大人的面前。她想。在真祖大人的面前,她聽著她琅琅宣讀誓詞。 一樣是那麼典雅從容的聲音,和所有緊張的聲色、表現都無緣,彷彿這樣的發展不出意表,理所當然。制式的就任宣誓結束,集所有目光於一身的她轉過身時,背後真祖大人的肖像在日光中清朗地亮,那笑容像慈愛的守護。 掌聲轟然響起,粉碎寂靜。在莊嚴的靈廟難得容許嘈雜和歡欣的時刻,她在初春的陽光中,一如她方才抬頭凝望真祖大人那樣凝望她。亞麻色的長髮,深紅眼睛,嬌嫣的紫水晶,一襲禮裝簡淨整齊,在她眼中,她整個人在日光裡燦亮。 她只是目不轉睛地凝望。意識過來時,盛大的日光或許已然灼傷眼底,她感覺眼窩深處猛烈地發著熱,甚至有些疼,一切朦朧,帶有隱約的微光。她的身影隨之模糊,但她卻也覺得,已經看得不能再更清楚了。 為了撫平那股朦朧與微痛,夏樹將臉抬得更高,用力地閉上眼睛。這個場合不會有視線落在她身上,她本來是這麼認為的,卻清楚感覺到另一股惟一的溫度,而那並不來自眼窩深處。 她無法睜開眼睛。於是她在心底對她說。 ──現在,妳自由了。   /   另一個世界線都戴上婚戒了 頭都洗下去了 舞乙這邊也來一下吧。 這是一個,花了八年時間,她終於可以對她說出一句話的故事

(舞-乙HiME)永夜、8 完

〈8〉   從那一日起,靜留就有預感。那聲音或許可能會壓垮她。 見不到夏樹的時候,她覺得壓不垮自己的機率多一些;見到夏樹以後,她覺得自己被壓垮的機率多一些。 無法預期。關於夏樹,很多事她都無法預期。 她們在吻中。那舌尖彷彿安撫,同時也挑逗自己。夏樹摟緊她,圈在身後的手溜向腰際的結,她徹頭徹尾沉溺在夏樹的深吻裡時,聽見衣帶窸窣摩娑的微響刮擦神經。那聲音──不大可能是那隻探進浴袍裡的手──讓她不由自主地悚慄,直覺崩解的時刻突然就這麼來臨。 吻印上她的頸前,先抵達了手心。微涼的,試圖阻隔的手心。那吻很細,小心地慢下來,夏樹握住她的手,她傾身親吻夏樹英挺的眉心。 「抱歉,夏樹。」 她按住夏樹的肩,隔著浴袍,依然掌握到一截優雅而洗鍊的肩線,靜留曉得繼續下去那線條則會變得煽情而賁張。她說服自己,輕輕推開發自內心渴求的那副肩。 「今天先到此為止。」 細緻的鼻尖蹭過來,在唇上點水似地留下一吻,那臂彎便安靜地讓她離開。靜留攏起衣襟,接過夏樹遞來的衣帶,直接進了浴室。關上門時果然還是感受到視線,可是在無預警的崩潰面前,她自顧不暇。 褪下浴袍的時候她想,其實事情很簡單。她希望她就這麼剝光自己,然而無法接受她就這麼剝光自己。 靜留扭開水龍頭,讓熱水傾瀉而下,徹底浸潤自己。她仰首,閉上眼睛,深深、深深墜入影底,像每一次她們歡愉時夏樹將她推向高潮時那樣,所有片段在黑暗中明滅,從很久以前她就希望世界是永夜,甚至不必有光。 她的長夜漫漫。門外有一雙冰綠眼睛盯著朦朧的光,縱使閉上眼睛,一扇門後,點起的燈那麼偏執地亮,她的世界也無法入夜。 但夏樹可以等。她等過她。 最初她們先後接任五柱,以整個世界為範圍,在工作的狹縫間想盡辦法追到對方身邊時,夜晚的記憶總是這樣。久久一次,窩在同一間旅館,一方湊在桌前燈下寫報告,等著浴室的水聲停歇,然後就會有一雙手從後方偷襲,精準地扒掉對方身上端整的禮裝或慵懶的浴袍。 不只是靜留,那時她們其實都希望世界是永夜。為的是一旦拂曉,各自又將有著各自的方向與責任,不通往對方,整個世界在腳下輾轉。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夏樹站起身,走向那微亮的,阻絕她的夜晚的門。她們其實也曉得,世界畢竟不是永夜,天總會亮,而那段時間已經過去。 浴室裡的水聲響得太久,夜已經夠漫長了。她想。 夏樹扭轉門把,進了浴室。那雙瀲灩的深紅眼睛睜開時彷彿自夢裡醒來,她在靜留的凝視下走過去,乾淨的裸足踏在光潔

(舞-乙HiME)永夜、7

〈7〉   攜著要用印的文件走出議事廳時,天色猶亮。今天的假釋來得很早,她想。儘管明日一大早同樣會被抓回去,在名為議長的位置上坐監。 勾到腰際的錶鏈,夏樹摸到懷錶。時間剛過午後四點半,學生們還在上課。她踏出腳步,走在寬闊無人的校庭中,空氣和鞋跟的聲響乾燥爽利。她決定等等到了執務室,無論桌面上的景況有多高的機率會讓人發狂,她都要將自己的輔佐官從位置上帶走,向她說:好了,今天到此為止。 然而那畢竟是靜留。桌面上的景況永遠只是令她想發狂,卻不曾真正發狂過。 課間的加爾德羅貝非常安靜,她聽著自己規律的腳步聲,覺得習慣其實意外地容易養成。帶著一點相似的氣味,鞋跟輕叩地面的聲音變成兩人份也不過就是半年多以前的事;她們在沒有彼此的地方各自走過了更多路,卻更習慣身畔有對方一起邁出步伐的聲響。 「喂──夏樹──」 又或者,睽違更久,這麼呼喚她的明朗聲音的主人也一樣。她停下腳步,望向聲音的來向,舞衣快步跟了上來,和她並肩站在一塊兒。和離開以前相比,那笑容只是線條再略略成熟一些,其餘不變,足以讓人忘卻當中流逝的時間。 「回來以後一直惦記著要找妳,不過整間學園上下光是善後就忙得亂七八糟的。前天本來偶然看見妳和靜留姐姐一起在餐廳吃飯,但當時已經很晚,妳們看起來又累得一塌糊塗,就沒打招呼了。」 「都看見了,出個聲也好啊。」夏樹忍不住苦笑。「我正要回執務室,一起來喝杯茶嗎?靜留應該也在。」 「不了,我在幫陽子主任跑腿,消失太久也不好,再找時間吧。陪妳一起走一段?」 舞衣抬起臉,以眼神指了指執務室的方向。在明快如昔的腳步聲裡,夏樹不經意地想著。上一次這麼一起走在學園裡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呢? 「話說回來,夏樹,妳那手……沒事吧?」 「嗯?啊,到最近是好了點。」 攤開手,夏樹望了手心白淨整齊的繃帶一眼。今早上藥時和靜留確認過,比較淺的傷口已經大致癒合,惟獨幾處破片刺得比較深,光是署不完的名和軍事法庭上的議事槌就令她不得不苛刻地對待受傷的右手,各種原因,導致這傷拖得很長。 可至今也只剩偶爾一次微細的刺痛,提醒她傷口還在。 「事由我多少聽說了……」 向來開朗明亮的聲音難得含糊起來,夏樹伏下那雙蒼翠沉著的眼睛。 「──妳和她都還好嗎?」 夏樹停下腳步,並不回答。在舞衣的注視裡,蒼翠眼睛深邃而溫柔,只是安安靜靜轉往執務室的方向。 「真是的,那個時候也是這樣呢。」她聽見舞衣的嘀咕接在沒轍的嘆息後面,那音量不大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