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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顯示的是 7月 10, 2011的文章

Imperishable Night、Extra 人與妖的境界

「嘖,痛死我了……輝夜那傢伙,出手越來越不知輕重——」 灰頭土臉,滿身瘡痍。凡是和蓬萊山輝夜這個名字沾上邊的絕非是什麼好事,這點她早就以身試法無數次了,所以說,她絕不是莫名其妙想殺一個明明殺不死的人。妹紅掙扎著坐起身,隨手拍掉衣衫上的塵土,打算氣力再恢復一些就起身往竹林前頭去。 然而,在那之前,她想找的人類(此時不如說是半獸)已經踩著跌跌撞撞的步伐朝她走來,一語不發地緊捱著自己坐下,曲起膝,將臉埋了進去。幽微的月光下,頭上那對尖銳的犄角顯得異常醒目。 歷史和知識的半白澤,和自己一樣,傷痕累累;又和自己不一樣,慧音的傷口不會放著不管就逕自以誇張的速度痊癒。「明明說了不會讓她們碰妳一根手指,明明、已經是真正的滿月的夜晚了……」 正朝慧音探去的手頓了頓——好像聽到了什麼很了不得的話——臉上閃過一抹狼狽的紅暈,但最後妹紅的手還是擱到了慧音頭上。「就說了慧音沒有必要被捲進來,這是我和那個傢伙之間的恩怨。再說,動輒這種規模,不要波及到一般人也好啦……」 又不是蓬萊之藥到處有得撿,要是跟她們一樣成天死來死去的還得了。 「誰看到那個黑心公主幹出這種事還能袖手旁觀啊,要是可以的話良心也和那傢伙一樣渺茫了吧。」身邊傳來語氣沮喪但是內容驚人的低語,措詞與語氣之不客氣,令她完全理解為什麼慧音總在每個月的滿月時分遠離人里避到她這裡來了。 「脾氣變得不好不要連說話的口吻都一起變啊,給寺子屋的孩子們聽見的話那可是最壞的榜樣了。」妹紅有點無奈地說。 不過,事實上這樣的狀況與場景,她們都見怪不怪了。常常是她和輝夜打起來、天翻地覆大鬧一陣以後,她帶著身上的千瘡百孔去找慧音;或者更乾脆一點,雙方放下所有身段大打出手,她們兩個人一起被整得人仰馬翻,像這樣坐在一起仰天興嘆,覺得自己像傻子。 「這種奇怪的時間點才不會被聽見呢,大半夜的。」 「那剛剛大半夜裡出現的難道不是人類?還光明正大跟隙間妖怪、魔法使、吸血鬼走在一起的……」 「這年頭,幻想鄉的人類也——」 聲音突然止住了,她發現慧音抬起頭來目不轉睛注視著自己。視線接觸的瞬間她突然就明白了,兩個人不由自主地放聲大笑,直到全身上下的傷口好像都疼起來了還是停不下來。 也對,這些話讓兩個不是人類的人類來討論,聽起來就很滑稽。 「不過,到底是人類還是妖怪什麼的,我不在乎喔。」竹林的正上方,滿月正亮,清冷純粹的月光沒有差別地普照著幻想鄉,此時此刻,想必映著無數的人或妖

Imperishable Night、4 淨土

夜已經十分深了,但滿月的月色仍然吸引了亡靈們在夜中漫步。 「妖夢,走慢一點嘛。這樣匆匆忙忙的,可糟蹋了今晚的月色哦?」走在前頭的身影儘管嬌小,背影卻是一貫的認真,現在看起來還有點緊張兮兮的。幽幽子見狀,忍不住瞇起眼睛微微笑了。 「今天可不是來賞月的吧?說是什麼試膽大會,到底為什麼會遇到半白澤和蓬萊人啊!」 「不過也結束了,放心,不會再有什麼東西從竹林裡蹦出來了啦。」 而且要是蹦出來了被嚇到的是哪一邊還不知道呢?從竹林中突然殺出來的不明物體和大半夜在路上遊蕩的死靈,哪一個比較可怕?眼角餘光覷見妖夢終於把按在劍鞘上的手給拿開,她是有點認真的想像起來了。 「幽幽子大人為什麼總是可以那麼一派悠哉的樣子啊……」與過度認真的外表不符、意外地有些膽小的庭師停下腳步,轉身莫可奈何地注視著自家慢吞吞地走在後頭的主人。 「啊啦?慢慢來不好嗎?」 「以幽幽子大人的步調那會錯過很多東西的啦。」 「錯過也不全然是壞事喔。妖夢還太年輕,沒辦法體會悠哉的美好啊。」 「怎麼覺得乍聽之下有理,實際想起來好像哪裡不太對……」 幽幽子笑瞇瞇地攤開摺扇,並不多說。妖夢想必也習慣了,畢竟她是時常笑得莫測高深而後要妖夢自己去尋找答案的,也許正因為如此,這個孩子的心思至今單純潔淨如今夜的月光,從小習劍則令她的性格堅毅、正直,能夠堅持下去的話總有一天可以獨當一面的吧。 「說到這個,妖夢對於剛剛那個蓬萊人的事怎麼看?」 「咦?突然之間……嗯,單純從死不了這點來看,倒是和亡靈很像吧。」 死不了的人類和不會死的亡靈,同樣擁有無限的時間。 「就算僅僅是死不了也已經非同小可囉。雖然表面上只獲得了永遠的時間,不過,時間本身可就是一種意義非凡的東西了呢。」 半人半靈的庭師偏過頭,有些似懂非懂地望著她。也許是覺得今日她難得會不開玩笑卻多說了一些,也許是聽出了什麼弦外之音,畢竟在她的生命裡已經少有事物能讓她真正感歎,即連西行妖未能滿開的當時,她也不過是接住落下的花瓣輕輕嘆了口氣。 然而,渡過一個看似漫長(實則不過也一瞬之間)且不朽的夜晚以後,她看著這些和自己一樣無須懼怕死亡的妖怪們,一個一個在這場彈幕盛宴中著迷於人類的風華。就算在悠久的生命裡,那些孩子也顯得那麼耀眼而傑出,無論如何移不開注視的雙眼。 深沉睿智的隙間妖怪、年輕聰穎的魔法使、驕傲任性的吸血鬼,無一不是,都和自己身邊的人類擁有無法切割的信任與羈絆,這也許才是那夜的月光之

Imperishable Night、3 夢幻泡影

十五夜,滿月。光亮、眩目,月光下的幻想鄉,看過去就如同深沉的夢境。 「咲夜想不想要也變得不老不死?這樣的話,就可以和我一直在一起了哦?」走在深幽的竹林中,從天空狹窄的夾縫中透下來的月光讓小徑上處處潛伏著暗影,顯得更不真實。她聽著身後淡定從容的腳步聲,於是夢囈似地這麼說了。 同時,她轉過身,抬起頭,注視著自己的從者。不知不覺間,年輕的人類身高已經抽得很頎長,和最初她們相遇時比起來,現在都已到了她總是得仰望她的程度了。逆光中,月華彷彿是停在了那頭銀白色的髮上,閃著冰冷的金屬般的銀芒。 從這裡她其實看不清楚咲夜的表情。和月夜一向相配的從者沐浴在月光下,似乎連存在的輪廓都不明確了。剎那間她莫名地感到不安,這時,那雙手毫無猶豫朝她伸了過來,輕輕按在了她的肩上。 「我一生,都將只是個會死的人類喔。」 她聽見從者沉靜的聲音溫柔而清楚地這麼說,一切的語氣、音調以至於神情,彷彿回答的內容是理所當然。她一時之間突然有些恍惚了,徒然仰首,那雙深邃的眼睛此際深埋在瀏海的陰影之中,她只能看見咲夜唇畔淡泊的笑弧,霎時她覺得,自己的仰望儼然就是一種乞求的姿態。 她不知道那看在咲夜眼中會是什麼樣的感受,蕾咪低下頭,但是無聲無息地探出手,揪住了咲夜的裙襬,不肯放開。即使頑固地別開了眼,她知道將她咲夜慢慢地摟到了懷裡,第一次,她深刻體認到這個擁抱著她的人類終究和她是不同的。 「——不過,不用擔心。活著的時候,會一直陪在您身邊的。」 然而夜王是貪得無厭的,僅僅是如此並不能使她滿足。從者開口前的每一個剎那她都還能很清楚地記得,沒有一個細節顯示咲夜竟會拒絕,這樣安靜而美好的、充斥著幻想氣息接近於夢境的夜晚,卻在一瞬間就終結了。 「僅只是這樣,妳就滿足了嗎?」曾經有人對她說,會消逝的東西最是美麗。那麼,在她漫長的生命中曾見過的絢麗想必已經夠多了、留不住的也夠多了,她的從者如今是她惟一且慎重的願望。 「我得到的,已經太多了。」 「可是妳不願給我,咲夜。」 蕾咪終於說服自己鬆開咲夜的裙裾而後從那雙臂彎中退開。也許是月光默默傾斜了一些,她終於看見咲夜的澄藍眼睛,和聲音一樣依舊是那麼沉靜而溫柔,純粹乾淨的眼神幾乎就是月光,她卻首次明白不為所動的從者其實某種意義上是無情的。 有時候她看著她的臉,覺得自己是在作一場註定會醒的夢。 「作為一個被侍奉的主人,我的要求就那麼過份嗎?」 「某些時候是很過份沒錯喔。」 白銀的從者自

Imperishable Night、2 反則

滿月的夜晚,曳過天際的一絲殘光。 幻想鄉的時序已經來到深秋,在飛行中感受到的空氣也不再是純粹的清朗,而確實有些寒意了。領巾在夜風中輕飄飄地飛舞,順著自己的領巾揚起的方向望過去,月光正明亮,然後,有幾縷細細的微光幽幽飄進視線裡。 一會兒之後,愛莉絲才意識到,那是魔理沙的金色長髮飛在風裡反映的光。 從永夜異變後,搭魔理沙的便車不知不覺間對她而言成了稀鬆平常的風景(飛行當然難不倒她,但要論速度她想幻想鄉也沒幾個人比得上面前這個嬌小的身影)。一反那晚出發時的情況,現在往往變成魔理沙主動拜訪她,若是正好有什麼事情就會順便送她一程,讓她坐在掃把後頭,一邊在路上有一搭沒一搭閒聊。 不過一般總是先開啟話題的魔法使,今天似乎難得比較專心於駕馭掃把,興致勃勃闖過輝夜所謂的試膽大會以後,話居然沒有說上幾句,飛行的速度倒是很穩定。她只能看見魔理沙的背影,如果不是她的錯覺,這背影看上去明顯是正在考慮著什麼。 和魔理沙總是有點戲謔的、喜歡稍微逗逗人的壞心眼比起來,這沉思和平常不同,她是真的正在慎重地想些什麼。愛莉絲的眼光回到了被她們拋在身後的滿月上。 「在想蓬萊之藥的事?」 「……嗯?啊,那個,是有點興趣沒錯喔。」 彈幕戰以外的時間裡,魔理沙絕對是喜歡開快車的。因為耳畔呼嘯的風聲,彼此的聲音沒能聽得十分清楚。 「既然對不老不死有興趣,何不考慮直接修練成真正的魔法使?」 「嘛,成為妖怪,或者是以人類的姿態被禁錮在永遠的時空裡這種事……」 魔理沙抬起了頭,也許是看著漫天星屑,一向直爽的人類卻難得沒有把話說完。愛莉絲手中抱著魔導書,無言地垂下漂亮的金眸。坐在她肩上的上海先是看著魔理沙,然後回望著她,有些不解地眨著眼睛。 「說起來,吶,愛莉絲。不老不死具體來說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好像挺有魅力的。」 「對於自己還不太明白的事物就輕易賦予有魅力的評語,不太恰當吧?」 「不過,某種意味上不就是這樣沒錯嗎?」 ……也許是吧。好比對於這個人類,她心中有無數說不上來的感覺。大部分的時候覺得她孩子氣、吵鬧,舉手投足像個男孩子似的沒禮貌,鬧得她快要生氣了又會笑嘻嘻地道歉。看起來粗神經,卻又在意外的地方敏銳細心。其實,每次她到家裡來拜訪,離開時她雖然不送她,其實心裡總是小小地希望她可以留久一點。 有時候她以為自己懂她,有時候發現事情並不如她所想。某種意味上,她們都是魔法使,然而魔理沙和她相較之下儼然是個截然不同、甚至全

Imperishable Night、1 幻想與不思議

深夜。濃密竹影夾道的小徑上,一前一後走著兩道身影。月光很乾淨。 「到底沒事辦什麼試膽大會啊?大半夜的,乖乖窩在家裡睡覺不是很好嗎?」御幣有一搭沒一搭的扛在肩上,看上不去像這個結界的守護者,倒很像隨時預備找人打架的惡役,何況年輕的巫女臉上大部分時間總是那樣漫不經心的神情。 「不過,也算看到了有趣的東西可不是?」境界的妖怪慢悠悠地搖著手裡的摺扇跟在後頭,氣定神閒地微笑,一點也不像才剛剛經歷過一場彈幕盛會的模樣。 「如果不會死的人類算是有趣的話。」 「沒有興趣嗎?永恆的、不會結束的,原本和人類無緣的生命哦?」 「沒興趣。」 前頭淡淡地丟出一句回應,不要說是回頭,靈夢甚至連走路的腳步都沒有慢下來過。顯然對這個年輕的人類來說,比起探究不老不死這類話題,她比較在意能不能早點回神社好好睡上一覺。 ——這種誰也不喜歡、卻也誰都不討厭的個性,有時候真是種困擾。 「靈夢,果然是不會為了什麼而停留的個性呢。」 紫自認為她還算懂得這個孩子,並不預期這一句話會讓靈夢有什麼反應;她當然更不會主動地去向靈夢索求些什麼,那不是她的個性。然而,走在前頭的巫女無言地放下了手中的御幣,腳步也慢了下來。 可是終究沒有停。紫也沒有選擇和她並肩。 她們又安靜地走了段路。風輕輕穿過茂密的竹林、竹葉婆娑的細碎聲響,以至於她們一前一後並不同調的腳步聲,在彼此一語不發的夜裡都聽得過於清楚。紫不免覺得今天的靈夢實在是過於沉默了些。 她看著一個月前曾在一起出門的路上不停地對她叨念著報酬,卻一樣在事件解決之後便安靜下來的靈夢,大概自己真的還算是欠這個孩子一些東西吧。紫微微笑起來,說:「啊啦,說起來還沒問過我具體要支付什麼報酬給妳不是嗎?」 「反正妳一向知道我要什麼。」走在她前頭的靈夢只是這樣說。 她望著靈夢,烏黑修長的馬尾隨著鮮豔的蝴蝶結在夜風裡輕輕飄動。風來,整片竹林沙沙響著,月色照出她們淺淡的影。紫伸出手,捉住了那個孩子身上其中一只寬大的袖,靈夢於是停下了腳步。 「可妳總是不願意真正從我這裡拿走些什麼,靈夢。」 ——而妳明明知道我可以給,我也願意給。 靈夢抬起頭,沉默了一會。然後,這個纖細的孩子居然是握住了自己的手,轉過身來。秋夜清冷的月光照在年輕的博麗巫女身上,但她想那是靈夢第一次對她笑得那麼溫柔,掌心裡的溫度恆定適中,卻彷彿可以溫熱她並也灼傷她。 「我當然不拿。拿走的那些東西,對妳而言沒有什麼可以取代。拿走了,就空

微熱的黎明

高熱。眼前的空氣扭曲翻滾,不停膨脹熔解的爐心邊界也因此模糊起來。 一邊閃避細碎交匯的彈幕、一邊注視著燒著通紅的反應爐心,不,或者該說現在那就是個人工的太陽——隨著它的體積越來越大,從中傳來的引力也就越來越強,魔理沙已經不知道令她汗流浹背的原因到底是哪一個了。 難怪連笨蛋都可以理解這是究極的力量。嗚哇,這個要是真的被捲進去了,毫無疑問會死人的吧…… 燃著地獄般顏色的爐心中央早就看不見空的身影,她也只能竭盡全力在閃躲的空檔朝爐心的方向還擊。終於,當這顆地獄的人工太陽膨脹到岌岌可危的地步,魔理沙也作好了隨時全速開溜的準備,灼熱的來源傳來陣陣低沉的轟鳴。 然後是一陣不尋常的巨響。 下一秒,伴隨異常刺目的光芒一起朝她席捲的是驟增的引力,她拼命後退以免被扯進融化的爐心中,但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轟然爆炸的熱風瞬間將魔理沙狠狠吹飛,撲面而來混雜著灰塵的高熱嗆得她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等到刺眼的光和煙塵大致散去,她拾起掃把從地上爬起,順手拍掉滿身的塵土。如同直視烈日般的激烈光芒已經消失,只剩一些灰燼透著幽微的殘光,外加毀壞的爐心中央有一隻燒得暈頭轉向彷彿熟了一般的八咫烏。 「呀咧呀咧……」看來是到此為止了。魔理沙見狀,彎下身,在腳邊仔細地尋找四散的人形們。試圖向人形發話,但是嘗試了幾次都沒有得到回應,顯然不只是外表,連通訊的機能也被破壞了。「雖然不是讓她親自跑到這種地方來也好,不過……」 一向燦爛的金眸有點困擾地看了看手中殘破的人形們。這下該怎麼向愛莉絲交待啊? 她一語不發地揭開窗簾,朝窗外張望了好一會兒。 桌上的茶已經放涼了很久,明顯是她分毫沒有去動的心思。上海跟在她身邊,同樣目不轉睛地看著家門口。愛莉絲回過頭,瞥了牆上的時鐘一眼,索性從桌案上拾起幾乎從不離身的魔導書,喚上還停在窗邊的上海,準備出門。 「啊,妳要出門啊?」 「……咦?」 她開門的瞬間正好迎面碰上站在門前的魔理沙,回過神時,一身黑白的魔法使正拿著掃把對她笑著。仔細一看,魔理沙身上有些大大小小的擦傷,不過並不嚴重,但是衣裝好幾處有磨損撕裂的痕跡,裙襬甚至透著微微的焦色,出發時穿著的披肩也不翼而飛了。 「我回來咧,愛莉絲。」儘管如此,和那隻伸過來輕輕捏著自己臉頰的手一起,眼前的金髮少女還是坦白地對她說出了也許是潛意識中一直在等著的一句話。 「就知道拜託妳最後肯定會變成這樣……總而言之,先進來吧。」握著魔導書的手無聲無息地

淡雪

對於博麗的巫女來說,在沒有異變發生的時候,一天的日常往往就是和掃地與喝茶劃上等號。 「那個……所以說,靈夢啊,妳的掃把下已經沒有東西了啦。」 神社位於幻想鄉東境邊陲,原先四周環境就已經是草木繁盛,兼以人煙稀少的緣故,本來要裡裡外外徹底掃上一遍確實要花上不少時間。不過,時值隆冬,周圍的林木該禿的老早都禿得差不多了,要清完稀微的落葉估計和喝上一杯茶的時間差不多。 窩在被爐裡的魔理沙看上去很快適,一邊對著顯然是下意識地在空揮掃把的靈夢這麼說,一邊自動自發將手又伸向了桌上的橘子。 「——還不是因為和一個擺明閒來無事所以跑來蹭吃蹭喝的傢伙坐在同一張桌子旁邊,我肯定會很火大。」靈夢終於沒好氣地停住了手中的掃把。說是這麼說,但是天氣冷得要命,果然還是安分地窩到被爐裡喝茶好。 沒好氣地將疏散的落葉掃進畚箕裡,正要轉身將工具收回後頭的倉庫,遠遠傳來的一陣腳步聲讓靈夢忍不住朝鳥居的方向探頭張望。畢竟神社平時總是人煙罕至,更遑論現在是天寒地凍的隆冬時節。 「……啊,真是稀客呢。」 「嗯,掃除中?要幫忙嗎?」 和聲音一起,階梯後頭悠悠探出修長的身影,白銀的從者踩著一向氣定神閒不慌不忙的優雅腳步。和平常不同的是,今天咲夜的身前沒有撐著洋傘的蕾咪,隻身一人,看上去難得悠閒。 「不了。倒是今天只有妳一個人啊?」為什麼大家沒事的時候好像老是喜歡跑來神社串門子?靈夢將掃除用具歸回倉庫裡,覺得這群人肯定不會給她什麼像樣的答案,乾脆決定放棄去思考這個問題。「總而言之先進來吧,我去泡茶。」 「那就打擾了。」跟著靈夢走上神社的簷廊,咲夜立刻發現在這個冷天裡無所事事的顯然不只有她們。 「喲。」見難得單獨出現在神社的身影在自己身邊坐下,老早已經霸佔著被爐一角的魔理沙露出了招牌的人畜無害(但實際上當然不是)燦爛笑容,「什麼風把紅魔館總是很忙碌的女僕長吹來咧?」 「我可不想被一個老是增加我額外工作量的人這麼說。」咲夜仍是一貫從容的微笑,鬆開圍巾,仔細折好後放在身側。「不過,偶爾偷個閒確實還不賴。」 魔理沙只是大喇喇直爽地笑著,然後順手將原先拿在手上的橘子拋給她。端著熱茶回來的靈夢見狀惡狠狠地給了魔理沙一記白眼,最後還是將熱茶擱在咲夜面前。「我說過多少次了魔理沙,不要慷他人之慨……喏。」 「倒是今天不是蕾咪風風火火拖著妳出門啊?」靈夢說。跟著坐了下來,自顧自地端起茶杯,神情看起來倒並不真的很關心。 「沒什麼特別的事的

飛翔

她收到了人生中第一份真正的難題,以十六夜咲夜之名。 「咲夜想不想要擁有飛翔的能力?不管怎麼說,學會了總歸是挺方便的。」沒頭沒腦地拋出這麼一個問題,放下手裡的茶杯,蕾咪抬頭望向深不見底的夜空,微微瞇起了那雙真紅的眼睛。今晚是朔夜,遙遠的雲端幾乎沒有月光。 英氣的眉稍稍朝眉心聚攏了一點,相較於語氣聽起來彷彿不過是在討論晚餐該吃什麼的蕾咪,咲夜的神情十足躊躇。沉默短暫地持續了會,在無法猜透蕾咪到底有什麼用意的狀況下,她終於決定開口。 「……大小姐,恕我失禮。然而無論持有的能力再怎麼誇張,我本質上仍是個人類?」 對咲夜的疑問置若罔聞,蕾咪顯然沒有半分動搖的表現。她支著頰,甚至沒有回頭去看身後的咲夜一眼,語氣卻是十足十不容違抗。那是她作為主人,向自己的從者所下達的第一個貨真價實的,命令。 「下一個十六夜來臨以前,我要妳學會飛翔。」 萬里無雲,快晴。 對於一年到頭都必須從事戶外工作的門衛而言,初初進入春日的幻想鄉是工作中最理想的時間。冬日的嚴寒走了,盛夏的酷熱仍未造訪,風的流動安靜而柔和。視界裡一片新綠,至少站起門來也神清氣爽心情愉快。 美鈴伸了個懶腰。今天大概也會是平和無事的一天吧?好像該找點什麼事情來打發時間…… 向來已經沒給人什麼壓迫感的門衛正打算活動一下筋骨,轉過身的瞬間卻發現自己名義上的新任上司出現在正庭的花園裡,她下意識地立刻回過頭縮起脖子挺身站好(初次見面就被乾淨俐落的手法取得壓倒性勝利的記憶此時顯得異常鮮明),然而過了好一陣子,都沒有感知身後有任何氣息接近。 偷偷地再度轉過身朝園中窺探,她發現咲夜就在中庭裡止步,仰望著天空的湛藍雙眸除了茫然還是茫然。從門外看過去,淡漠稀薄的身影有若無主幽魂,彷彿隨時都會在日光下蒸發殆盡。 說起來,咲夜小姐至今給她的印象很奇妙。偏著頭考慮了會,她很快下定決心,拿下頭上的扁帽握在手裡作為緊張感的緩解,美鈴深吸口氣,然後往佇立在中庭裡發呆的身影走去。 雖然還沒有正式打過照面就已經先慘敗一回,她得承認她因此對於咲夜小姐理所當然有幾分敬畏。但是後來在大小姐的介紹下正式地面對面,簡單的互動中她並不覺得眼前的這個人類有什麼特別冰冷銳利的氣息,儘管好像總是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但也沒有特別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意圖。 毫無疑問地,咲夜小姐是貨真價實的人類,卻和她印象中的人類並不一樣。她至今沒有看咲夜小姐笑過,直覺卻不認為她冷漠,甚至從種種處理事情的手法

時計之聲

  世界之外還有一個世界存在。   全然靜止,沒有聲音,失去顏色,不擁有情感,抹殺任何關於「生」的氣息流動,存在於這世界之中的萬事萬物都確確實實地凝結。舉目所及的一切比任何費盡心思布置的舞臺佈景都要華麗而荒唐,但全然不會引起她擺弄支配的興趣,哪怕僅是一丁點。   因為這世界本身就是終焉的象徵。縱使能夠隨心所欲,然而,去支配已經完結/有朝一日將完結的事物,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對於這世界她自然談不上喜歡,卻也不能算是討厭,也許她看待這個世界的態度就和它的本質同樣虛無。   那是只有她可以看見的世界,將時間從空間中完全抽離出來的一處幻在。   對工作量龐雜的紅魔館的女僕長來說,一天的午後往往是最可以忙裡偷閒的短暫時光。   以這個時間點而言,正是大部份的工作告一段落的時候。雖然愛偷懶的門衛可能又在館外靠著門打起盹來,不過大部分的時候放任不管其實也不會發生任何事;大圖書館裡常駐的帕秋莉小姐和小惡魔更是難得主動走出堆積如山的書堆中,頂多送個下午茶過去;大小姐沒什麼意外往往還睡著;芙蘭二小姐沒有從某個角落晃悠出來撲到她身上要她陪的話,那就是短暫的天下太平了。   即使是陽光正盛的午後,紅魔館內大半還是被黯淡的影給覆蓋著,自然是由於館主不喜歡陽光的緣故。不過,幻想鄉夏末最後的一點熾烈陽光還是透過重重簾幕硬是闖進館裡來,在地上鋪了一層細碎的微光,倒是很有古老沉靜的氛圍。   不知不覺間她也習慣走在這樣的長廊上了,鞋跟敲在鋪石地板上的規律回音總是可以讓自己安定下來。   咲夜走在闃靜無聲的館內,下意識地握起懸在腰際的懷錶,揭開錶蓋確認時間——大概待在這樣的館裡唯一的小缺點,就是有些晨昏難辨——還是給圖書館的那兩位送午茶過去之後,再想想接下來的時間應該做些什麼吧。   啪地一聲俐落闔上錶面,她的腳步不疾不徐地轉向廚房。   對於飲食已然不是必要的魔法使來說,日日的午茶時光到底算不算一種小小的生活情趣,咲夜實在無從自帕秋莉的反應來推斷。大部分的時候小惡魔會微笑著放下手中的書靠過來,但紅魔館這位不動的大圖書館經常是頭也不抬(多少只會輕輕地點個頭表示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存在),隔個一段時間才會自動將手伸向茶杯。   今天大概也會是這樣的一天吧。   咲夜慣例性地打了聲招呼(也慣例性地換來一記默不吭聲的輕輕頷首),將午茶和點心準備好,正打算輕手

散華十六

──「得以操縱命運,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曾經有人這樣問她。當時她只是微微笑了笑,笑意裡或許帶有一點自負蠻橫的味道,然後逕自端起桌上還沁著濃郁香氣的紅茶啜飲起來,也不搭話。 ──「得以操縱時間,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曾經有人這樣問她。當時她只是斂了斂澄澈湛藍如夜空的雙眸,低迴的眸眼裡或許閃過什麼不清的訊息,她清楚聽見自己懸垂在腰際的懷錶指針滴答出聲,最終還是沉默。 某種意味上來說,她們當時都還不明白。所謂的操縱,也就等同於某種放不下的背負。 蕾咪莉亞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再次入了夜,幽微至極的光芒從簾縫中透進來。散落一地,霜一樣的月光。 看起來沒有任何異狀。永遠亭那群奇怪的宇宙人大概是心甘情願的把月亮給還來了呢……蕾咪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彷彿剛睡醒的腦袋還有些迷糊。然後房外敲門聲立刻非常適時地響起,始終相同的頻率,有時候蕾咪甚至覺得光從敲門聲就可以聽出她的從者工作態度到底有多麼一絲不苟。 「大小姐?」 「醒了哦。進來吧。」 門把扭轉,咲夜在門畔輕輕行了個禮:「晚安。」 幾乎已然忘記從什麼時候開始,夜之王一日活躍的時刻總是這樣的展開。在咲夜的協助下打理好門面,她坐在床邊看咲夜揭開厚重的帷簾,初昇的十六夜月隨著咲夜的動作從窗外冷冷地闖進來,月光將她一頭銀髮映得熠熠生輝。 「昨天睡得還好嗎?」 「有時運動一下倒是有助睡眠品質提升,雖然昨天晚上的彈幕戰程度可能太激烈了一點。」蕾咪跳下床,身後等身高的翅膀隨著懶懶地伸展一會,不過看上去彷彿有點意興闌珊。 是不是難得做了夢的關係呢? 「咲夜。」 「是?」 「雖然是這種時間……不過我們到陽臺上喝茶吧。」蕾咪莉亞逕自推開落地窗往外走了出去,然後挑了她最習慣的位置落座,身後很快傳來杯盤疊置的輕響。寬敞的露臺上浸潤著夜晚展開的涼氣,月影下的幻想鄉萬籟俱寂。 然後是面前優雅奉上的紅茶,濃郁的香味將她的意識完全喚醒。自從咲夜來到紅魔館這彷彿成為她生活中日日必舉行一次的儀式── 當然,偶爾儀式也有被中斷的時候,比如昨晚。她和咲夜為了永夜異變幾乎整晚都耗在外頭了,將近天明的時候才趕著在日出前回到紅魔館。 自己累得倒得就睡的結果總感覺眼前的現實和昨晚出現了一點斷層。蕾咪望向咲夜,本想開口叫她坐在自己身側,目光卻在接觸到咲夜手臂上的繃帶時變得若有所思起來。難怪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些什麼,醒來的心不在焉不就是為了這事嗎…… 「咲夜,坐下來。我有事情和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