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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顯示的是 8月 19, 2018的文章

那麼遠,那麼近

她記得自己第一次穿上白袍時覺得意外地沉;如今脫下來時則覺得意外地輕。 值過班的午後,開車返家的路上正是一日中最熱的時刻,熱辣辣的陽光不客氣地從擋風玻璃外大把大把照進來。儘管已經趁著停紅燈的空檔將墨鏡戴上,依姬仍然感覺一切在強烈過度的日照下顯得稀薄,只有疲倦非常濃烈,像那些深深刻在柏油路面上,小而深的影子。 從醫院回到家裡需要一點時間,通常這段時間會是很好的轉換,最好也要將它當作很好的轉換。先前有一次上刀上到很晚,深夜一起回家的途中,她聽永琳老師在副駕駛座這麼說過。醫師總也有脫下白袍的時候。 依姬也是這麼做的。然而今天直到車都已經開進了家裡的車庫,她摘下墨鏡,家門就近在眼前了,她還是覺得遙遠;凌晨時自己為病人作死亡宣告的聲音似乎仍比較近一些,第一次以醫師的身分說出「請節哀」的瞬間出乎意料地平淡(也只能平淡),那些深夜燈下哭泣的臉龐卻無比深刻,至今彷彿猶在眼前。明明車庫外的天光還是那麼無謂地明亮。 總覺得今天的門到哪裡都很沉。鑰匙在手心裡鏘鋃作響,她推開家門,擠出最後一點僅存的氣力說:「我回來了。」 「歡迎回……哎,依姬?還好嗎?臉色好差。」 「不,沒什麼。只是有點累。大概睡一覺就會好點了。」 「吃過飯了?」 「嗯。我先上樓了。」 將鑰匙串歸位,儘管覺得不應該,依姬依舊將預期內的問答精簡到了極致。走過客廳時當然可以感覺得到從沙發的方向傳來輝夜姐始終關切的視線,但真的不是現在,她無法多待。當前的自己還是一個對工作耿耿於懷的醫師,而非家人,在這種場合格格不入是理所當然的。 上了二樓,回到自己的房間,她甚至連燈也懶得開,隨手把公事包往腳邊一擱,整個人就往床上倒。諷刺的是,很多事情也無關或遠或近,人只要活著就是現實,現實是她從凌晨以後就整夜沒闔眼,真的是累趴了,亟需睡眠。 消沉歸消沉,卻連自己是怎麼失去意識的都不記得。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房門半開著,二樓起居間的燈光隱隱約約從外頭照進來,她是被搖醒的,姊姊的金髮和金瞳隱隱約約透著光。太睏了,朦朧的睡眼只看得清這些。 「晚飯準備好囉。吃得下嗎?還是要再睡一會兒?」 「嗯……我下去吧。」 人真的是非常現實的生物呢,她想。在沮喪以前,會睏,當然也會餓。不如說醒了才發現自己餓壞了。說起來今天午餐吃了些什麼?記憶非常稀薄,似乎也被PM OFF後的熾烈日光一併蒸發了,好像吃了,又好像沒吃。 「下來前記得去洗把臉噢。」 她懶洋洋地應了聲,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