貘是老樣子,在親暱後替白鷺整理片翼時發現的。 伏在貘腿上,半個細瘦身子埋在柔軟的被裡,任憑支配的雙手游走過光裸的肩脊,將略略顯得凌亂的鷺翼伸展開來,借著夜燈的微光,一點一點慢條斯理地將晶瑩的白羽梳理整齊,再重新疊好。 貘一樣細瘦的那雙手支配著片翼的樣子理所當然,大概就是為什麼她們會覺得這是老樣子的原因。但其實也有過老樣子還不是老樣子的一段年月,那時性子又冷又硬的白鷺還不大喜歡貘碰觸她畸零的右翼,總是過剩反應,常常一個翻身就將漂亮的白翼不客氣地往貘臉上招呼,用力將搭上來的那隻手甩開,也不管飛舞的白羽,那樣子和受傷的野生禽鳥掙扎的模樣如出一轍。最後是貘花了一點時間和非常大的耐性,手搭上白鷺的片翼時,反應才從死命甩落慢慢變成振翼掙扎,然後再變成右肩遽然的一跳。 那時貘朝鷺晶瑩的白羽小心地伸手前,總說:「我只是想把自己弄亂的東西整理好。漂亮的東西就該有它漂亮的樣子。」 很長一段時間過去,老樣子成為了老樣子的時候,鷺只在貘的手擱到片翼上時露骨地皺皺眉頭,偶爾挪挪肩,但不反抗。那些挾藏在白淨豐潤的絨羽間的羽根似乎也敏感,貘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第一次察覺的了,偶爾修長的指頭穿梭過輕羽,不意搔娑到羽根時,片翼會微微一震,或鷺會發出慵懶的輕哼。 細小的動靜從貘的指尖震盪過來。鷺在輕哼的同時稍微掙脫她的手心,拍了拍白翼,貘看見晶瑩的白羽上曳著幾綹輕飄飄的細細翎絲。 「別玩。」白鷺說。透明的聲色聽上去不大高興。 「才不是呢。」摩娑過新雪似的髮,讓不怎麼滿意的白鷺伏好,貘再度仔細地將手伸進豐潤的片翼間。 「飾羽太細了,得花點時間。從前沒有的吧?」 「……因為是夏羽。」 低伏著紅瞳,隔了好一陣子,鷺輕聲說。月都的氣溫向來安定,以時節給人的感覺而言接近春天,也因為這個極其單純的理由,白鷺的片翼往往是極其單純的白翼,不長飾羽。畢竟永夜的諸神之都和春季以外的季節是無緣的。 「大概,」如今綴著薄薄一層纖細飾羽的白翼在貘手裡平伏,也不曉得是不是讓貘整理起來格外費工夫,不慣的感覺或許多少逆撫了神經,遲遲無法陷入微睡的鷺再度閉上眼睛。「是稍微沾到了一點汙穢的關係吧。」 近來為了解決月都的麻煩,白鷺不時會在地上和月面往來。無盡低矮的地上正是盛夏,貘想,大概是富於變化的汙穢化作了暑熱,無聲無息地攀到了鷺那隻乾淨潤澤的白翼上,最終曳成了又長又細的飾羽,以這種形式在無穢的神靈身上留下了印記。 「所以我才說啊。其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