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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顯示的是 8月 26, 2018的文章

白鷺

貘慢慢開始會作夢以後,最常夢見的是自己遇見一隻受傷的白鷺。 或許果然就是作夢吧,相遇和夢本身一樣唐突。回過神來,受傷的白鷺已經落在面前,再普通不過的一個泥水坑裡。不時還是試著拍振雙翼,可怎樣都無法順利起飛,連離地似乎都辦不太到,翅膀的白羽蓬亂,全身溼淋淋的,恐怕是掙扎了好一陣子了。 貘仔細一看,察覺白鷺猶在拍搏的單邊翅膀上沾著一些血。 啊,這可不行呢──這麼想著,貘不假思索蹲下身,小心地忖度著距離,感覺捱得夠近了,這才朝還在掙扎的白鷺伸出手。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心力理她了,據說生性膽小的白鷺居然沒有竄開,但畢竟是野生動物,曉得貘在接近,硬是掙扎得更加猛烈,好像顧不得痛,潔白修長的雙翼挾著泥水交互搧了她滿臉,亂上加亂,狼狽間不忘用長長的尖喙戮力啄了貘好幾口。 「等、…噢,痛痛痛痛……」 試著想閃,結果混亂間還是中了好幾發。最後索性豁了出去,放棄迅雷般的攻防,成功一把抱住那隻白鷺的時候,貘也很狼狽了,滿面的泥水,手上好幾處破皮滲血的痕跡。白鷺依舊沒有放棄,時不時就設法伸展羽翼,貘只得小心翼翼地連同受傷的羽翼將整隻白鷺仔細地摟在懷裡。 「好啦,現在我們一樣了。」 白鷺原先還扭著頸子,全身發僵,聽到貘這句話後,總算安分了些。也可能只是掙扎得累了。狼狽的貘抱著狼狽的白鷺,晃了晃尾巴,只說:「乖,會沒事的。」 貘總之給白鷺受傷的翅膀作了處置,幸好只傷了單翼,傷口的狀況也不是太糟。倒是這隻白鷺脾性大概不是太好,包紮時也許弄疼了,又痛啄了貘好幾口。貘處理完白鷺才接著處理自己,不忘給白鷺一池乾淨的水,把自己全身上下弄乾淨以後,發現白鷺儘管欠了幾分靈活,一樣也正用鮮黃色的長喙梳羽洗澡。 喔呀,本來是一隻很漂亮的白鷺呢。貘想。 梳完羽,洗去泥水的痕跡,從頭到尾整整齊齊、白白淨淨的,晶瑩的白羽上頭細看有著飄逸的翎鷥,後頸一大搓飾羽,佇立時自有一種纖細優雅的威風和格調。走起路來尤其是,機靈地瞪著圓滾滾的眼睛,伸長了脖子,細細瘦瘦的兩隻腳跨著大步,後頸的飾羽輕輕晃著,總之就是虎虎生風。 白鷺剛開始總用那樣的步伐閃躲貘,神經兮兮的。貘也不強求,一貫隨白鷺去。奇怪的是乾脆地放棄後往往可以感覺到視線,是溜遠的白鷺停下了腳步,探頭探腦,眼睛滴溜溜的,然後又稍微彎起頸子,戰戰兢兢地縮短一點距離。 想來還是不喜歡被碰吧,貘每回檢查傷處時,長長的頸子總是迂迴地曲起來,作勢要啄,到頭來也沒幾回真的啄下去,只有

本能

──啊,她或許有點醉了呢。 高腳杯的杯緣自唇畔離開,貘一面玩味著紅酒的滋味,一面這麼想的時候,白鷺細緻的鼻尖和氣息已慢吞吞地從耳畔往下,正要去向頸間。貘不必回頭也可以想像白鷺的鼻尖稍微埋進了自己那頭留紺色長髮裡的樣子,氣息和髮絲同時搔得貘有些癢,但白鷺那慵懶飄忽的氣息在這種時刻倒顯得很頑固。總是這樣。 桌上另一支高腳杯已經空了。壁爐不時傳來燃燒的薪火炸出的乾響,以外就是酒後的白鷺的吐息和哼唧了。白鷺的呼吸也細,貼上頸側時猶足以讓貘顫慄,然後那雙削瘦的手臂就會將她擁得更緊。 喝醉時鷺喜歡這麼做。一把將身形遠較自己嬌小的貘摟在腿上,慢條斯理地從後腦勺蹭到頸際,偶爾放肆點的話會在頸子上輕輕咬個幾口。這大概是習於支配的貘轉而被支配時極少數享受的時光。這種時刻的白鷺是誠實的,她想。模模糊糊地搔娑的氣息是白鷺的本能,毋寧說貘並不介意這樣的時刻再多一些。 就是那頭留紺色長髮。彷彿要將偎近的那顆白髮腦袋淹沒了,貘擱下高腳杯,說: 「綁起來比較好嗎?」 回答也不成回答。湊在頸側的白鷺只給她一串耽溺的沉吟。這下怎麼辦好呢──坐在白鷺那雙細瘦的腿上,貘歪著頭,不意閃過了一個辦法,於是同樣慢吞吞地伸出手,撩開那頭新雪似的白髮,往後,再往後。 「這個借我一下囉。」 白鷺的後腦杓上,那截繫著髮辮的烏亮緞帶毫無滯礙地鬆開了,眨眼便落到了貘手上。隨手將留紺色的長髮束起,結了不礙事的低馬尾,接著就是白鷺的手來,重新將貘摟到了懷裡,然後是鼻尖。肌膚碰上肌膚。深深的一次呼吸。 再來是吻。 貘選擇聽從。顫慄像漣漪一樣擴大,原因是白鷺不只吻,還加上了咬。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白鷺咬起頸子來其實有點疼,像她的脾氣,感覺帶點刺──或不如說,這樣子完完全全就是一隻白鷺呢,貘想。 白鷺微涼的手從浴袍的襟口滑進了衣內。貘喝完最後一點紅酒時也醉得恰到好處了,在白鷺的吻和愛撫裡懶洋洋地閉上眼睛。 ──隨她去吧。 2018.08.31 就是聽說白鷺的習性是交配時會從後面咬著頸子ㄛ (被片翼白鷺猛烈穿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