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半睡半醒間,胸口深處有股低低的躁動感將她從夢境一點一滴拽向現實。 下意識翻了個身,身邊撲空的瞬間像是被人一把揪住衣領拉扯似的,夏樹猛然睜開眼睛。床畔無人,寢室籠罩在昏昧的薄暗裡,地板上沒有影,難以辨別時間。她有些意懶地回頭,用床頭櫃上的鐘確認了現在的時刻與日期。清晨五點二十四分,距離鬧鐘響還有六分鐘。 她直接按掉來不及響的鬧鐘,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沒有刺眼的晨曦,窗外灰濛濛的,玻璃上剔透的雨珠滑過眼前。 以一個早晨來說最糟的開始。夏樹不耐地嘆了口氣,離開窗畔,醒了之後便睡意全無,走過床畔時她連看也沒多看一眼。手搭上門把一轉,房間的門才開了個小縫,房外已經有一縷光透進來。夏樹進到客廳,電視開著,靜留已經慣例一副襯衫配上牛仔褲的打扮,倚在開放式廚房的吧檯邊,手裡還打著蛋,視線集中在螢幕的氣象預報上。 「颱風到哪了?」 「還在外海。」 靜留淡淡應了一句,進了廚房回到瓦斯爐前,放下手裡的碗,準備熱鍋。「總之,夏樹先去沖個澡,吃過早飯再說吧。」 她應了一聲,隨手撥了撥鴉藍色的髮,走向浴室。視野一隅探到已經放在玄關角落的皮箱,她閉上眼睛,像是要甩掉某些莫名其妙的幼稚想法似的,以至於關上浴室的門時力道不小心大了一些。然後她們難得以電視的聲音為背景,沉默地吃著早飯。 天空還是陰翳的淺灰色,看不太出層次的雲走得很快。缺乏了一貫的日照,家中從一大早就亮著燈。窗外的雨聲一陣一陣,夏樹覺得自己食不知味。 直到雨刷以規律的聲音撥開雨幕,開在前往機場的路上,她這才勉強冷靜了些。諷刺的是,冷靜下來以後她覺得自己大抵只是在遷怒,那份不快卻是確確實實的,後悔自己月中沒有騰出時間和靜留一起回京都的念頭在手握上方向盤的瞬間湧現。 她知道家裡這位能幹的執行長很忙,簡直忙得可以。早在回京都以前,靜留就和她預告連假結束又得飛一趟墨爾本,當時她正和棘手的客戶纏鬥,沒想太多。現在,她就坐在自己這輛SUV的駕駛座上,在送靜留去機場的路上,在颱風天前夕,愚蠢地氣那個沒想太多的自己。 等紅燈的空檔,夏樹的視線轉向副駕駛座。靜留頻繁地滑著平板,間或抬起沉紅眼睛望向車窗外的雨勢。 「到機場還要一小時左右,不小睡一下嗎?妳昨晚沒睡好吧。」 「夏樹不也是?」 「要是我睡著了誰來開車?」 「我不介意現在路邊停車,換個位置喔。夏樹可以只開回程就好。」 她決定不回應。車裡有些暗,隨手替靜留開了閱讀燈,柔和的暖黃燈光讓那張細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