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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顯示的是 1月 14, 2018的文章

Actually it's an old-fashioned fairy tale, they said. 17

〈17〉 坦白說她曾想像過幾次,每次想像都感覺像夢,像天國;如今想像的畫面就實際在眼前,是現實,比地獄還像地獄。 醒來時以為自己還在醉,彷彿酒精猶在血管中奔騰,頭痛得連要爬下床都得死命花上全身力氣。睡了一晚,朵蕾米從幾乎無法自力行走的爛泥勉強進化成可以自行緩慢挪動的爛泥,下床時撞上床邊櫃,碰出一聲悶響,痛上加痛,邊櫃上頭裝了七分滿的玻璃杯水面劇烈震盪,但畢竟沒有濺出來。 她想著水杯和冷水壺怎麼在這裡。拖著遲滯的腳步打開房門的瞬間,冬日早晨的冷空氣猛然灌過來,寒意從頸間入侵,她察覺襯衫鈕釦比平時多解了一顆,視線和思考原本還在緩慢地泅移,直到和一雙緩慢睜開,惺忪、剔透而淡的紅眸對上眼為止。 ──朵蕾米.蘇伊特終於看見了。 目睹沙發一隅,從扶手上慢慢直起身,接住從肩頭滑落的徹斯特大衣的情人,與泥淖沒什麼兩樣的腦袋伴隨著劇痛開始驚人地高速運轉,眨眼間回溯到昨晚意識和記憶的斷點,回過神時她已坐到沙發上,單薄瘦削的肩就在一邊,可她覺得自己不應該碰,只有狼狽地將臉埋進自己的雙手間。 「……抱歉。」 她知道從昨晚起,即便只是自己的記憶所及,該道歉的事真的太多了,最後還是只能濃縮成這句話。探女沒有答覆。高挑的身影安靜地站起來,將手裡那件駝色的徹斯特大衣沿著沙發扶手擱到椅面上,骨感的指頭探到頸後,理了理滅紫色絨質襯衫的後領,然後伸向腦後那截烏黑的緞帶。 平時整整齊齊繫在腦後的髮辮有些亂了,烏亮嚴謹的純黑緞帶微鬆,朵蕾米不想亦不必去考慮理由是什麼。但她與她不同,狼狽裡總歸仍有秩序,她聽見透明、冰冷,如今彷彿還有幾分飄忽的聲音說:「我借一下浴室。」 她只能點頭。 浴室的門重新開啟時,那頭新雪似的白髮已然恢復原狀。浴室的燈投出來的頎長影子落在晨光濛亮的地板上,淡漠而朦朧,和隆冬早晨空氣的溫度與氛圍同調,似乎什麼時候消失也不奇怪。 她不曉得有什麼辦法,只知道這樣下去確實不是辦法。抬起臉,試圖從沙發上支起身時,茶几絲毫不賞臉地給了她第二次迎頭痛擊,她扶著桌緣蹲下身,餘光裡那件從椅面上被撈起的徹斯特大衣又被輕輕擱了回去。 「去洗個澡吧。吃得下東西嗎?」 「應該……勉強可以。」 勉強扶著桌緣站直,纖瘦直逼蒼白的一截腕從解開的襯衫袖口溜出來的畫面正好映入眼簾,那副折著衣袖的神情非常淡,欠缺情緒,帶給她深刻、龐大的困難,只能微弱地開口:「冰箱和廚房裡的東西有需要的話就用吧,沒關係。」 回臥房撈了換洗衣

Actually it's an old-fashioned fairy tale, they said. 16

〈 16 〉 「不好意思,我稍微離席一下。」 她聽見朵蕾米這麼說,從位置上起身,踩著略顯搖晃的腳步離開時,自己杯中的烏龍茶還有一半。在她開口以前,忘年會喧鬧的席間有誰先挾著傻眼的苦笑拋出了一句:「欸,沒事吧?」她默默以視線追著嬌小的背影,看見留紺色的髮梢輕輕一晃,削瘦的手袖口半挽,隨意搖了搖,就閃出了包廂外。 「拜託喔,在場也有人明天要值假日班,別太過火啊。」 「沒問題啦,班表大家都心裡有數啊──」 斜眼瞄了同事手中那支空空如也的一升瓶一眼,她慢條斯理喝完熱茶,離席的人還沒回來。她一滴酒也沒沾,卻有種類似酩酊的錯覺,連面前學生的閒聊都聽得不是很確切,只記得在空杯重新被熱茶斟滿時禮貌性點點頭。 忘年會的慣例,下一支一升瓶很快出現了,漁獵著席間的空杯。她知道對座的空席上就有一個玻璃杯是空的。再稍微抿了口熱茶,她輕吁口氣,指尖從杯緣上離開,然後她的人跟著從座位上離開。「……我也失陪一下。」 她推開洗手間的門時,朵蕾米正好從洗手檯前抬起臉。是典型的喝了酒以後也不怎麼臉紅的那類人,稚氣的臉龐上透著的就是普通地豐潤的頰色;惟獨抹淨了洗臉的水氣,依舊抹不去明顯的酒意。 「還好吧?」 「目前還好。」 嘴上這麼回答,朵蕾米抽了紙巾,擦乾雙手留下的水珠。夜藍色的眼睛帶點濛,從吵鬧的包廂裡溜出來以後,看起來像大夢初醒。喧騰的聲響從遙遠的門外傳來,她在那些模糊的聲音裡伸手,撩開幾綹因濕意貼在額邊的留紺色瀏海。 「每年都有新人喝掛,自己克制點。」 怎麼想都是喝多了。淡泊而剔透的紅瞳低垂下去,被留住的手心裡,接在吻後頭,拂掠而過的吐息濕潤且熱。仰望她的眼神果然暈,指縫間透出來的唇慢慢勾成笑弧,襯衫的肩線鬆垮垮的,一會兒後才回答:「我盡量。」 「……結束後我送妳回去。」 酒後暖熱的手終於鬆開,她朝轉向洗手間外的身影這麼說,扭開水龍頭。朵蕾米回過頭,眼神逡巡了一陣,最終沒多說什麼就出去了,至少走起路來還是直的。從冰涼的水中抽手,她旋上水龍頭,擦乾手時幾乎錯覺手心還是熱的,親暱的濕濡。 她依然一滴酒也沒有沾。回到位置上後,至多像是過剩的酒意漫了過來,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