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將盡 那時,夜晚其實已持續了很久。 對居住在永夜,接近無明的淨土的她們而言,這想法似乎有些矛盾。但她們又總有這種感覺,彷彿早在心中根植了好一段時間,不過是在踏上確實擁有日與夜的穢土時顯得益發鮮明,幾乎可以聽見這個念頭在心底不停歇地分寸滋長的聲音。 夜已持續了很久。就從那些不見光的處所,夜中的影子悄悄地漫出來,淹了一地。 曾有人為她們帶來夜色,而今那人將為她們帶來夜明。她們在那當下還不曉得,而往後想必再也不會忘記:拂曉以前,夜色正是最深沉的時刻。 「聽好了,豐姬、依姬。……傳聞都是真的。」 夜將來到尾聲時,她們和闊別已久的賢者先後漫步在深夜的竹林小徑內。賢者走在前方,浸潤在寒星和冷月下的背影,與其說是導引,更近乎告解。記憶中,絕大部分的時間裡她們幾乎都在仰望;是何時起,那背影居然也像這樣變得接近了,無須仰望,不再崇高而不可及。 夜原來已經這麼長。 「我也早就服下蓬萊之藥,沒有任何再回到月都的念頭。」 夜原來已經這麼長。然而她們甚至不曉得自己究竟期不期望天亮。面前的背影不再需要仰望了,或許恩師也不再樂見她們必須仰望自己,於是她們抬起頭,將視線轉向更高更遠的地方。 竹葉婆娑,闢出一片窄隘的夜空。深邃的瞑色裡,遍照穢土的月光悠遠、皎潔、純粹,非常地美,教人幾近發狂,以致崩潰。 〈SIDE Y:夜焚〉 首度在名符其實的日間醒來,朦朦朧朧睜開眼睛,第一時間填滿視野的是澄金的微芒,刺得她不由得稍微斂上眸,眼際濕潤,模糊的感覺像泛淚。重新投入昏暗曖昧的懷抱裡,慢慢甦醒過來的聽覺捕捉到衣料摩挲的輕響,原來那懷抱真的是懷抱。 僅少的寒意間,更顯得溫暖是溫暖。 難得在輕微的寒氣裡清醒,她想起這裡是有四季,有日夜的地方。而她當下所置身的擁抱與依偎則比這片土地要來得更加久違,迷濛間令她產生一股倒錯,幾乎以為時間退回什麼都還沒有發生,她與姊姊單純相伴入眠的從前。 純粹是覺得冷嗎(有別於月都,地上的隆冬正凜冽)?又或者是久違地在彼此的陪伴下入眠,有種無意識的尋求使然,讓姊姊湊了過來?在得以確認答案前,擁著她的手先溜進了髮間,輕輕地撫著頭。於是她終於發現,那雙手並非為了尋求,相對地,反倒是構成了一種庇護的樣子。 「……姊姊?」 她出聲呼喚。擁抱的手沒有鬆開,靜靜地將她圈得更牢了。那令她困惑,卻也令她安心。倘若姊姊不想放手的話,那麼就這樣也無所謂。她正這麼想,溫柔清亮,不帶任何一分睡意的聲音當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