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總覺得已經很久沒有聽過海的聲音了。 她沿著海岸線走了一小段路,鞋底與細緻的灰白色砂礫摩娑,沙沙作響,不時被浪花拍打的聲音掩蓋過去。長長的耳朵將這些動靜都聽在耳裡。她曾經是一隻知道海的兔子,最終從有海的地方去了無海的地方。 漫無目的地又走了一陣子(而且還是在應付完一堆狂氣滿溢的對手以後),她不經意地回過頭,寂靜得像是落入永眠的都城已遠得幾乎看不見了;在更遠的,寧靜海的彼方,紺色的星球在無限的夜天裡探出了一隅,迢遙蒼茫地亮。她這才終於察覺自己來到了這麼遠的地方。就像第一次自地上仰望天空,發現月亮已變得那麼小一樣。 可能是這段距離,也可能是其他原因,好比很久以前被她放棄的職務,縱使不是本願也莫名奇妙曲折迂迴地達成了。至此終於有一股奇妙的感受,緊接著是疲憊盛大地噴湧而出,比碎在腳畔的浪還要洶湧得多。應該說,記憶裡很多東西都比寧靜海的浪要洶湧,在這裡哭,在這裡難過,在這裡痛苦,在這裡害怕,在這裡像個傻子一樣對著夜空與星海大聲吶喊──當然,也曾在這裡笑。過去每一個曾在這裡面對海的時刻都比浪要洶湧。她曾經知道海,知道這些,如今依然曉得。 於是像過去每一個疲憊的時刻,她隨意找了個適當的地點抱膝坐下。這裡無一不是適當的地點,寬闊得連成群兔子到這裡列隊發牢騷也不成問題,畢竟她從前很常和同伴這麼做。想著想著,她把手裡的大聲公湊到了嘴邊,但想不到什麼用於吶喊的內容,也缺乏放聲吶喊的勇氣,最後還是放下了。這是適合成群結伴做的蠢事,而她現在只有一個人。 她抬頭仰望,月都的夜空依舊燦爛輝煌。到底是高貴的諸神以永遠自負的地方,她想。方才走在城裡時她都還能想起過去勤務完畢和同僚窩在街邊笑鬧下將棋的樣子(後來才知道在平輩間還算吃得開的棋藝和師傅一比簡直絕望地爛),然而她注視著無垠的星海,到頭來還是覺得有哪裡不一樣。 ──月都的夜空,以前就是這麼美的嗎? 她歪了歪頭。記憶也有淡薄的地方,她想不起從前在這裡仰望夜空的心情了。原來自己已經離開這麼久了嗎?至多只能想起當時永夜異變結束,和公主與師傅在中庭喝著酒等待夜明的時候,曾聽公主說:「還是月都的夜空比較美。」 所以,公主是想回去的嗎?最初來到地上時她問過,當時那張動人的臉龐只是給了她一抹複雜的笑容,她不知道那算不算回答。一瞬間她閃過了再問一次的念頭,而師傅的回答早了她的念頭一步。 「因為無法再得到了呢。失去的總是比較美。」 浪的聲音再度響起。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