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大概是真的累了,她醒得要比平時晚。 梳洗完畢,拉開床畔的窗簾時,日影已經升得很高,盛夏晨間的陽光從窗外毫不留情地照進來,刺得夏樹微微瞇起眼。回到鏡前,她悉心將領帶繫上,最後自擱在妝臺上的精巧木盒中取出袖扣,用拭銀布仔細擦亮。 確實積蓄了倦意,蒼翠眼睛看上去略略顯得深沉。隔著薄薄的拭銀布,指腹依稀摩娑得出家紋那精細慓悍的狼的輪廓,收到手心裡時,白銀的質感猶綻亮如新。其實很習慣了,真想的話很快就能俐落完成,但她還是特意花了一點時間將袖釦好好地扣妥。 視線落到整齊的疊袖上,確認完最後的細節,餘光瞄見攤在妝臺上的信。昨夜回來時,一無所獲的成串調查讓她身心俱疲,走進旅館大廳的那一瞬間,她聽見櫃臺傳來一聲恭敬的「克魯格閣下」──最不想被呼喚的時刻,那呼喚卻帶來她最想要的訊息。 她將信重新讀了一遍,而後沿著原本的摺線細細折好,封回信封內,收妥在文件夾中。信來得並不頻繁,畢竟她們無法在同一個地方長期停留,連絡不易,有時得輾轉過好幾個國家,才能送到對方手上。可從收到她的第一封信起,她發現自己就始終抱持著期待,迎向下一個落腳的地點時,每個抵達當下的歸所的時分,被這句話迎接的可能:「克魯格閣下,有您的信。」 或者,可以不必是那麼恭敬拘謹的呼喚。可以只是她想聽見的聲音,輕盈而優雅地喚她一聲,夏樹。 將文件夾擱回一旁的書桌上,案頭還散落著各式文件,攤在最上頭的職務報告書仍是空白的。昨夜重粒子通訊已經送出去,得到學園的回應以前,照例又該是蝸居在房內寫報告的時候了。 在胃彷彿微微一沉的錯覺中──應該單純就只是錯覺,畢竟她現在才正打算下樓去吃遲了一些的早餐──夏樹信手拿起鑰匙,出了房間,將房門上鎖。 考量到自己接下來的需要,早餐時她要了咖啡,而不是平常習慣喝的紅茶。餐廳在旅館的二樓,也許貼心顧慮到她的身份,總將窗邊最僻靜的一桌預留下來等她光顧。七月的盛夏日光照得人暖酥酥的,幾乎覺得懶。 作為早餐的收尾,她攤開報紙(偶爾會透過這種方式無意間得知對方的消息),在咖啡的香氣間漫不經心地考慮起來。也許挾在撰寫職務報告的空檔,她應該再給她寫封信。但據昨天收到的內容,如無意外,她正在移動中…… 報紙的內容和咖啡都剩下約莫一半時,夏樹察覺樓下的騷動。 旅館從正面入口的大廳到二樓是挑高設計,出了餐廳,沿著走廊與樓梯俯瞰下去,很容易就能把大廳的動靜收在眼底。抿了一口咖啡,將報紙又翻過一頁,等了五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