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幾乎就是她徹底支起身的瞬間，依然帶著慵懶氣息的短促輕呼同時響起。在咲夜察覺那聲輕呼的意味以前，纖細蒼白的指尖先伸了過來，慢條斯理遊走過她肆無忌憚地暴露在夜涼空氣下的緊緻背肌。和那些指尖的力道同等輕的微痛隨之浮上，然後便是懶洋洋地噴薄過肌膚的氣息。
「稍微見血了。」
蕾咪說。紅豔的舌尖接在紅豔的指尖後頭，仔細舔去微微滲在雪白肌理上的血珠。輕盈的濕濡，微熱，微疼。自本能裡湧現的震顫異常強烈，實際表現出來時又格外輕微──那是知性竭盡所能作用的結果──但想必仍舊透過親暱的指尖和唇，一路抵達了嬌小的夜王那裡。
「很痛嗎？抱歉。」
「沒事的，您太多慮了。」
心愛的主人似乎稍微誤解了她震顫的理由，不過咲夜並不打算點破。讓修長的指頭溜進那頭帶著薄暮空色的銀髮間，任小小的吸血鬼逐一吮淨自己肌上幾近於無的血滴，直至那紅艷的舌尖終於饜足地舔了舔唇，她低下頭，又交換了一次長吻，這才將蕾咪莉亞一把抱起，揭開床帷，踏著與平時相比略顯散漫的步伐進了浴室。
「果然。」
淅瀝的水聲間，咲夜聽見先一步由她洗去一身薄汗，愜意地泡在貓腳浴缸裡的主人的嘀咕。夜藍眼睛隔著氤氳的水氣望去，蕾咪正懶洋洋地趴在貓腳浴缸邊，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的指尖瞧。
「還是剪掉吧。」
「嗯？」
「指甲。」
她扭上水龍頭，乾爽的毛巾兜頭覆住自己的白銀髮絲前，餘光恰好捕捉到那雙深紅貓瞳的視線從纖細的指頭飄向她背上的剎那。她半回過頭，正好位在視覺死角外的脊背究竟呈現什麼樣的光景，當下實在無從確認。然而至多也就是碰到水和輕微摩擦時會有不明顯的刺痛感，過幾天就沒事了吧。
「就是一點抓痕而已，不要緊的。」
「話是這麼說。」
舒服地趴在貓腳浴缸邊的小小夜王瞇起恣意打量的深紅眼睛，不怎麼愉快地皺起臉。
「不過呢，愛惜自己的所有物，是人之常情喲，咲夜。不歸自己的東西我才不管，隨便怎樣都好。但別忘了，妳是我的。」
欸，雖然嚴格來說我不是人就是了。緋紅的惡魔說著說著，有些自嘲，也有些高傲地笑了。靜靜將那複雜得異常美的微笑刻在眼底，一面收乾漂亮的銀髮，咲夜不由得思索起來。她並非不贊同這個道理，也不是有什麼奇異的癖好。不過，那樣微乎其微的傷痕、疼痛與血，在這段關係裡是必要的。她總有這種感覺。
「我明白了。倘若您堅持的話。」
老實地對心愛的主君這麼坦白的話，那張高雅的臉龐肯定會變得更不開心吧。於是白銀的從者只是微微苦笑，確實擦乾身體，圍上浴巾。
「那麼，我去拿您的換洗衣物。請您稍等一下囉。」
「太麻煩了。還是借件襯衫給我就好。」
「……好的。」
大概，已經變成習慣了。或者應當用成癮來形容？最初其實是很不經意的，如今每次到她房間來，總是這麼交代。主人若無其事的回答讓從者不動聲色地這麼想，總之先出了浴室，自衣櫃裡撈了兩件絲質襯衫來。將身形嬌小的夜王從貓腳浴缸裡抱起，好好地收乾全身上下的水氣，各自套上權充睡衣的絲質襯衫。深知任性的主人在這種時候一旦洗好澡就足不落地的習慣，咲夜再次一把抱起那副纖細的身軀，出了浴室，讓蕾咪坐到舒適的天鵝絨沙發上。
桌前眨眼間便備齊了修剪指甲的一式工具，正不假思索地準備在蕾咪身前屈膝時，夜王慵懶的聲音不意降下。
「咲夜，抱我。」
喔呀，看來今天的心情很黏人呢。不厭其煩地抱起蕾咪莉亞，讓嬌小的身影坐到自己腿上，咲夜解開蕾咪襯衫袖口的鈕釦，細心地將對主人而言太長的袖子折到腕上。牽起那隻纖白、骨感的手時，細瘦身驅同時貓也似地蹭上身來，咲夜輕輕將下頷靠向那頭仍帶著濕潤香氣的蒼銀髮絲，確定蕾咪坐穩了，便開始動手修剪那些平時備受呵護的指甲。
「其實剪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挾在指甲剪的聲響間，她聽見身前的主君舉起右手，盯著剪短的指甲，意懶地這麼說。
「只要灌注一點魔力，瞬間就會再生了。指甲這種微不足道的小東西。不過，咲夜就不是了呢。」
最後一剪落下。接著她收好指甲剪，纖長手指拾起銼刀，近乎吹毛求疵地將剪得恰到好處的指甲修整徹底過一遍，直臻完美，這才鄭重地放下銼刀。鬆開那些漂亮的指尖以前，她先將它們牽到了唇邊，斂上夜藍眼睛，頂禮般深深親吻了細緻的指背。
懷裡的嬌小惡魔抬起臉，乾淨清爽的指尖從她手裡溜開，滑向她頰畔，然後沒入白銀髮絲間。滿意地微瞇的深紅眼睛閃著不懷好意的信號，尊大的夜王這麼說了：
「再說，每次都只讓咲夜取悅我也不公平嘛？」
啊，難怪她多少還是覺得剪了那些指甲有些可惜。這直白地意味著那雙剔透的深紅眼睛因她難耐地搖曳蕩漾的次數會減少呢。但要是被知道了，大概真的會生氣吧。這麼不經意地思索著的時候，柔軟的鼻尖已經蹭了上來，咲夜微微張開嘴，正好接住蕾咪覆上來的吻。
難怪十六夜咲夜是侍奉惡魔，為惡魔獻出一切的人類。她想。多麼理所當然。畢竟她實在不知道，舉世還能有什麼東西可以比臂彎裡的惡魔更可愛，更愛情深重了。
2021.11.05
我感覺在女僕長的黑絲襪之前我要先來寫寫這件事。
真的不是我要說，在兩個有關係的女孩紙之間剪指甲這件事真是超～～～～～～級無敵色的一件事。超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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