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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神醫師的壞習慣


坦白說,還真是一個很難不去在意的位置。

縱然這才是真正的心聲,朵蕾米依舊不動聲色地將手邊才鍵入到一半的字句好好敲完,送走診間裡的病患,才趁著候診輪替的空檔端起馬克杯,順道將左手舉到眼前,試著稍微動了動其中的食指和中指。

欠了一點靈活,無可避免的侷限感。也沒辦法,畢竟食指和中指各自在第二指節偏前的位置纏了透氣膠帶,正是最影響手指活動的地方。是不至於有多不舒服,但倒也尷尬得不是那麼容易可以忽略。

不是那麼容易忽略,不過依舊只有忽略這個選項。老樣子以水潤了潤喉,放下馬克杯,正打算繼續看診時,一旁無預警地天外殺來一句:

「感覺老師最近很常弄傷指頭呢。」
「呃……嗯。」

好吧,她想這陣子跟診的學生之所以會這麼說,肯定是默默看在眼裡。透氣膠帶出現在她這兩隻指頭的指節上,鍵盤敲了一會兒後總要停下來動動手指的頻率遠比從前高,朵蕾米自己也心裡有數。

「沒什麼,小傷口而已。」
「總不會是最近剛開始學做菜吧?」

最好是。下班到家後,站在流理臺前,一刀劃開新鮮的萵苣,發出水脆的悅耳聲響的剎那,朵蕾米不經意想起今早在診間與學生的對話。熟練地將萵苣切絲的手法看上去當然不是剛開始學做菜的樣子,但總感覺不若平時俐落。朵蕾米很快發現原因又出在左手指頭上的透氣膠帶,察覺她不怎麼滿意地停下動作,瓦斯爐前的探女探頭過來。

「……換手吧。」

朵蕾米聳聳肩,乖乖和探女交換了位置。見識有強迫症的白鷺自那雙漂亮修長的手裡演繹出的刀工一直以來都是很賞心悅目的一件事,然而還是不能抵銷纏著透氣膠帶的指頭做事時的尷尬感。炒鍋翻到後來,朵蕾米終究乾脆地撕掉了兩隻指頭上的透氣膠帶。

一日下來,坐到餐桌前,用靈活自由的指頭端著碗的觸感總算讓朵蕾米覺得像樣了點。慣例吃著簡單的晚飯,挑準了對座的探女遠離茶或水、沒在喝湯、剛把嘴裡的東西確實嚥下去的空檔,朵蕾米面不改色地將涼拌萵苣絲夾進自己面前的碟裡,說:

「結果今天看診時學生問我,最近為什麼很常弄傷指頭。」

對座原本正要伸出來的筷尖定住了。說實話,今天看完診後她就很好奇探女要是聽說這件事會有什麼反應,但刻意在辦公室裡避談。如果不慎噴了滿桌咖啡,要收拾挺麻煩的,白袍刷起來可累人了。

極其難得地,清澈的紅瞳心虛地搖曳了一下。

「……抱歉。」
「啊,不是。我沒有怪妳的意思。」

那張淡泊的臉龐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或應該說,正死命別讓臉龐上浮現一切多餘的表情,但到頭來還是起了非常淡的微暈。有多淡呢?留在朵蕾米的食指和中指指節上,已然經過了大半日的齒痕,大抵都還要再鮮明一些。

「只是,怎麼說呢,嗯。當面被問真的還蠻難回答的。」

總不能開誠布公地和學生表明,其實根本不是弄傷了指頭,是為了遮掩齒痕才纏上透氣膠帶的。至於為什麼會在指頭上留下這麼深的齒痕,是好孩子就更不應該深究了。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

似乎是為了讓自己冷靜些,探女長長地啜了一口湯,放下碗時難得不滿地開口抗議。朵蕾米也知道她想說什麼,畢竟這個壞習慣──算嗎?也還好吧,就真的只是習慣而已啊──追根究柢是她讓她的白鷺養成的。

她一定是想說(實際上也說了),一個巴掌拍不響。當然,她的主張也沒有錯。問題是,誰可以抗拒呢?抗拒一隻迷戀自己的,漂亮的白鷺?近來每當她們親暱時,朵蕾米總忍不住會這麼想。這隻漂亮的白鷺在她身下耽溺、歡愉的樣子實在太誘人,單純就是想滿足她,以及想被她滿足的結果而已。

白鷺著迷於她洋溢著支配感的手;她著迷於征服白鷺的感覺。

總歸就是這類的理由,她如今依舊在飽含縱容與煽情的聲息間,以左手的指尖輕輕拂掠過那張正忙於喘息的唇。不意外地,有吻很快追了上來,先是吮過指尖,然後輕輕嚙著她指腹的樣子也是一種話語:太淺了,再深一點。

這種時候,她會把白鷺交出來的支配權好好收下來,徹底、無遺地將這隻漂亮的白鷺完整翻弄一遍──首先就是讓兩方的指頭都探得再深一點。她的白鷺對待她也一樣小心,惟獨就是把自己的支配權優先交給了她,總會有些意外。

朵蕾米慢慢已經習慣了歡愉臻至頂點的瞬間,翻弄的指頭隨之傳來的些許鈍痛。有時過程中實在難以控制,咬得用力了點,指節上的齒痕就會留到隔日,又是透氣膠帶出場的時候了。

但反正呢,被咬的是她、被問的還是她,對指頭上的透氣膠帶的觸感不快的也只有她,要說一個巴掌拍不響的話嘛,付出這些代價,應當也夠換了。朵蕾米小心地抽出指頭,將吻補遞上去。

浸潤在指節傳來的微疼裡,她想:就讓這隻白鷺將這習慣保留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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