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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e-Saw LIVE ~Dream Field 2019~ repo

應當要怎麼樣形容在優しい夜明け的前奏一下,看到梶浦さん和智晶さん登場時就已情不自禁流下的眼淚呢?LIVE結束已將近一個禮拜,不過我至今還在思考這個問題。 2019/12/15的東京早晨有風,相當晴朗而冷冽的天氣。今年冷得晚,也冷得緩,東京大學的銀杏即便落了一半,也還有滿滿的金黃色彩,像黃昏的色調,回想起來真的是非常適合聽See-Saw的天氣。那種ヒヤヒヤ感,但不陰濕。 在東大和銀座街頭幾乎要被凍傻,不過還是在物販開賣幾分鐘以後就和朋友會合排進隊列裡,將近兩個半小時的等待過程間(對我先承認我怎麼也沒想到十七年以後See-Saw的物販居然還要排將近兩個半小時,可見大家怨念多深啊!),一邊和朋友閒聊,其實我一直在想像等等開場會是如何的寒風颼颼,但梶浦さん果然永遠就是那麼出人意表,大概加上智晶さん合體成See-Saw以後就更是了。 開場居然是優しい夜明け和黄昏の海。 哪有人這樣的啦,一邊鼓掌一邊這麼想的時候,看到接在樂團諸位老師以後兩位登場,智晶さん甚至都還沒開口我就哭了。是有沒有這麼快。最速流淚傳說欸。媽的就是有啊。因為,活生生的初戀(?)就在眼前啊! 最早認識See-Saw都要歸因於國中時代,在家裡客廳偶然撞見時為高中生的老哥在看.hack//sign,那就是一切的起點。當時還只是個傻孩子和阿宅這個詞完全沾不上邊的我(然後理所當然地也看不懂.hack//sign),惟獨對一切音樂非常有印象。無論是片頭片尾的obsession、優しい夜明け,或劇伴的the world、fake wings……即便確切認知到梶浦由記和石川智晶這兩個名字已是好久以後的事,然而每每回想起來,是,那就算是一種初戀吧。後來每參加一次Yuki Kajiura Live,我總對一起去的朋友說,哪天要是See-Saw當真要辦live,就算我用爬的也要爬去日本,而我何其有幸還真的等到了,就坐在台下。活著真的什麼事都會發生呢。 可惜大概是一開場,PA還在調整,加上抽到的位置很近(第七排,加上機材吃掉的位置實質上是在第三排),喇叭有些炸裂。幸好進下一個PART以後就調整完畢了。但總之還是哭著把優しい夜明け和黄昏の海聽完了。都是Dream Field裡面至今喜歡得不行的曲子,這樣開場太詐了,真的。 黄昏の海結束首次MC的時候,智晶さん說了,十七年呢。十七年來大家都在幹什麼?(笑)不得不說這兩位不愧是各自的LI

稀神醫師的壞習慣

坦白說,還真是一個很難不去在意的位置。 縱然這才是真正的心聲,朵蕾米依舊不動聲色地將手邊才鍵入到一半的字句好好敲完,送走診間裡的病患,才趁著候診輪替的空檔端起馬克杯,順道將左手舉到眼前,試著稍微動了動其中的食指和中指。 欠了一點靈活,無可避免的侷限感。也沒辦法,畢竟食指和中指各自在第二指節偏前的位置纏了透氣膠帶,正是最影響手指活動的地方。是不至於有多不舒服,但倒也尷尬得不是那麼容易可以忽略。 不是那麼容易忽略,不過依舊只有忽略這個選項。老樣子以水潤了潤喉,放下馬克杯,正打算繼續看診時,一旁無預警地天外殺來一句: 「感覺老師最近很常弄傷指頭呢。」 「呃……嗯。」 好吧,她想這陣子跟診的學生之所以會這麼說,肯定是默默看在眼裡。透氣膠帶出現在她這兩隻指頭的指節上,鍵盤敲了一會兒後總要停下來動動手指的頻率遠比從前高,朵蕾米自己也心裡有數。 「沒什麼,小傷口而已。」 「總不會是最近剛開始學做菜吧?」 最好是。下班到家後,站在流理臺前,一刀劃開新鮮的萵苣,發出水脆的悅耳聲響的剎那,朵蕾米不經意想起今早在診間與學生的對話。熟練地將萵苣切絲的手法看上去當然不是剛開始學做菜的樣子,但總感覺不若平時俐落。朵蕾米很快發現原因又出在左手指頭上的透氣膠帶,察覺她不怎麼滿意地停下動作,瓦斯爐前的探女探頭過來。 「……換手吧。」 朵蕾米聳聳肩,乖乖和探女交換了位置。見識有強迫症的白鷺自那雙漂亮修長的手裡演繹出的刀工一直以來都是很賞心悅目的一件事,然而還是不能抵銷纏著透氣膠帶的指頭做事時的尷尬感。炒鍋翻到後來,朵蕾米終究乾脆地撕掉了兩隻指頭上的透氣膠帶。 一日下來,坐到餐桌前,用靈活自由的指頭端著碗的觸感總算讓朵蕾米覺得像樣了點。慣例吃著簡單的晚飯,挑準了對座的探女遠離茶或水、沒在喝湯、剛把嘴裡的東西確實嚥下去的空檔,朵蕾米面不改色地將涼拌萵苣絲夾進自己面前的碟裡,說: 「結果今天看診時學生問我,最近為什麼很常弄傷指頭。」 對座原本正要伸出來的筷尖定住了。說實話,今天看完診後她就很好奇探女要是聽說這件事會有什麼反應,但刻意在辦公室裡避談。如果不慎噴了滿桌咖啡,要收拾挺麻煩的,白袍刷起來可累人了。 極其難得地,清澈的紅瞳心虛地搖曳了一下。 「……抱歉。」 「啊,不是。我沒有怪妳的意思。」 那張淡泊的臉龐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或應該說,正死命別讓臉龐上浮現一切多餘的表情,但到頭來還是起了非常淡的微暈。有

日常茶飯事、3

3、關東煮 「原來下雨了啊。」 她還盯著夜燈下細細的雨絲,這麼嘀咕時,一旁的永琳已經撐起了手裡從辦公室帶出來的直傘。於是她也湊了過去,繞過永琳的肘間,輕輕地搭上那隻撐著傘的手。算不算得上一種習慣呢?老早忘了從什麼時候起,兩人共撐一把傘的時候她總這麼做。理由倒是極其單純,永琳的個頭要比她高不少,步伐又俐落,尤其在想事情的時候常常不自覺把人甩在後頭。就是在一些微妙的地方不夠體貼的一個人。 雖然她覺得,走到車站不過是短短一段路,淋點小雨也沒什麼關係,但踏出醫院大門還沒幾步,迎面一陣風來,挾著細細的雨絲,幾乎要讓人打起哆嗦了。幸虧摟著的那隻手文風不動。 「也到了這個季節了呢。」 「所以才問妳要不要去老地方啊。」 「哎,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永琳究竟是有情調,還是沒情調呢。」 語畢,她笑嘻嘻地鬆了手,先走下了通往地鐵站的樓梯。永琳很快收了傘,跟在她後頭,她回過頭時正好看見永琳隨意伸手拂去落在風衣肩頭上的水珠。 前後穿越人群,站到月台上,恰恰與回家相反的方向。等車的空檔,她從提包裡翻出手機,正打算發個訊息告訴家裡其他成員今日不打算回去吃晚飯,卻從推撥通知發現永琳已捷足先登。或許是察覺了她的視線,那雙原先盯著發車資訊的深灰眼睛轉向她,只露出瞭然的微笑。她會說那是聰明得有點跩,卻又跩得甚有道理的微笑。 「其實就算不說,那群孩子大概也知道吧。我們兩個開完醫院董事會的當天,有哪一次回家吃過飯的?」 「這麼一說也是啦。」 然後列車進站,她們上了開往家裡相反方向的電車。近年來直接坐上永琳的副駕駛座的頻率還是高些,不過想去的地方不方便停車的時候,也常把車暫時丟在自家醫院的地下停車場,搭大眾運輸工具移動。反正車之後再找時間去開就行。 這麼做的另一個好處是,偶爾,永琳會陪她喝一杯。 不知道該不該說可惜的是,今日的永琳似乎沒有那樣的興致。在開著暖氣、滿員程度約七八分的車廂裡晃過一小段路,熟門熟路地出了車站,共撐著一把傘,走過大多數店家已熄燈的下町商店街,抵達目的地的立食關東煮店以後,永琳的點單裡並不含酒。見回到小圓桌前的永琳只從店主手裡接過兩碗熱騰騰的關東煮,她才自己到吧檯前向店主追加了一罐丸真正宗。 「妳也真是徹底喜歡上了便宜清酒的滋味呢。」 接過店主遞來的已開了封的透明玻璃杯,回到桌邊時,她聽見永琳這麼說。她啜了口酒,眼角餘光瞥見永琳那隻手已撿

日常茶飯事、2

2、牛腸鍋 彷彿就和慢慢煮沸的火鍋湯底同步似地,外頭的風勢終於也大到了連屋內都能微微感受到搖晃的地步。 沒問題吧,這老房子……? 儘管只有一瞬間,這念頭的確掠過了腦海。這幾日的氣象預報看下來,她本來猶半信半疑,如今是真的擔心起來了。但她總之還是先熄了瓦斯爐的火,從廚房探出頭,往客廳的方向大喊(不這麼做的話聲音八成會被窗外咆哮的雨聲給蓋過): 「慧音──晚飯準備好了喔──」 才打算將熱騰騰的火鍋端上餐桌,慧音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廚房。客廳的電視似乎還開著,聲音隱隱約約傳來,這意思大概是打算在客廳吃晚飯了。妹紅端著還在沁煙的熱鍋,還沒等慧音開口,只問:「到客廳吃嗎?」 慧音一面翻出兩人的碗筷,回答:「是啊,一面看看新聞也好。颱風好像不太妙呢。」 若是平時,基本上禮儀嚴謹、個性認真的慧音往往堅持吃飯時就該在餐桌邊好好吃,更別說吃飯配電視這種事了,休想。她知道慧音是這麼教學生的,自己也身體力行。不過她反正也不怎麼在意。像這樣兩個人一起湊在客廳的矮几邊前盯著電視吃晚飯,儘管同住一個屋簷下,但其實是不大常有的事。 挖出電磁爐,將熱騰騰的火鍋擱上去,按下開關的同時,慧音正好也回到桌邊,將碗筷和小碟遞給她。 「希望別停電呢……」 「是啊。」 在被吹得搖搖晃晃的木造老房子裡,佐以電視播報的颱風相關新聞,裊裊升起的熱煙和醬油香氣,以及咕嘟咕嘟的滾煮音實在有點不合時宜,然而妹紅依舊沒有看漏輕輕啜了點熱湯以後,慧音發自心裡放鬆的表情。 「嗯,在強颱來襲時吃火鍋,也算別有風情了。」 輕輕地朝碗裡灑些七味粉時,她聽見慧音這麼說。風聲不時就猛烈地呼嘯響起,雨更是已經下了一日沒有停過,她在屋外各種劇烈的聲響間伸出筷子,滿是醬油湯底香氣的牛腸化在嘴裡,帶著七味粉的香氣,油滋滋的脂香。她總是形容這是罪孽深重的味道。 嗯,真的很不合時宜。然而油脂甜美的醬香還是忍不住讓她臉頰一緩,尤其在略略帶點冷意的秋颱天氣裡,下得稍微重一點的調味格外令人滿足。慧音恐怕同樣是這麼想的吧,仔細一看也在笑。 「沒辦法,本來想著難得有三連休,才想說來煮個火鍋……」 對,其實本來就是這麼幼稚的理由而已。難得的三天連假,早晚也慢慢開始轉涼了,即便覺得離吃鍋的季節似乎還有那麼一點距離,不過一起出門採買的慧音聽見她考慮中的自言自語,倒是極

日常茶飯事、1

1、炸牡蠣 似乎是要開暖氣還有點兒早,但冰水下肚會有些涼的季節了。 習慣性地抽來衛生紙,將桌面和水杯又仔細抹過一次。冰塊在她手裡的雙層塑膠水壺裡頭輕輕碰出一連串悶響,把斟了七分滿的水杯擱到對座的人面前時,那雙留紺色的眼睛依舊還在認真地盯著菜單瞧,每次看總給她一股一決勝負的味道。不同於老是早早就果斷闔上菜單的她,無論到哪兒吃飯,面前的人習慣會花點時間將菜單從頭到尾徹底看過一遍(即便只是像這樣在加班後的晚上,懶得開伙,隨意到已經去慣的小食堂吃頓晚飯也一樣),她早已知道,也不覺得不耐。毋寧說那張稚氣的臉龐目不轉睛地盯著菜單的樣子其實很有趣,只是她從未告訴過她。大概也不會告訴她吧。 「啊,說來也到這個季節了呢。」 這麼嘀咕著,那隻手放下菜單,伸向了水杯。於是她想,應該是決定好了吧。果然在啜了點水以後,放下水杯的朵蕾米望向她,她輕聲說出「花鯽魚定食」,那隻手便乾脆地舉起,招來外場店員。 「──花鯽魚定食,還有炸牡蠣定食。」 噢,原來朵蕾米的嘀咕指的是這個。的確是呢,也到了牡蠣當令的時節了。餘光望著那隻纖細的手終於滿意地闔上菜單的樣子,她不經意地開口。 「妳真的很喜歡炸牡蠣呢。」 回想起來,當時在一起的時候畢竟還不是冬天。具體其實已經不怎麼記得彼此都在的餐桌上是何時第一次出現炸牡蠣了,倒是還很清楚記得朵蕾米理所當然笑吟吟地說「這個季節當然要吃炸牡蠣啊,反正我又不痛風」的表情,還有第一次朵蕾米擱到她盤上的炸牡蠣的滋味。到底是冬季隨處可見的菜色,她自然不會沒吃過,單純是不愛油炸手法,從不主動去點。但就是那時,朵蕾米夾到她面前盤裡的那顆炸牡蠣,一口咬下時熱騰騰的豐腴鮮美和油炸香氣,那樣的滋味和感動,不知怎的令她始終難以忘記。那頓飯從頭到尾,朵蕾米一直都是那樣笑吟吟的,吃起飯來的樣子和那時令的炸牡蠣一樣香。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覺得她喜歡和這個人一起吃飯。 「說得好像妳不喜歡一樣。」 俐落地撕開濕紙巾的包裝,慢條斯理擦起手來的朵蕾米帶著揶揄的笑意,只這麼回答。她不置可否。在一起慢慢久了(說來又是這個時節,又是冬天的來臨,所以左手無名指上亮晃晃的戒指也要戴滿一年了),一起上的館子慢慢多了,甚至可以討論起傳統路線的食堂和洋食屋的炸牡蠣究竟有何區別(附帶一提她自己喜歡洋食屋的,炸法通常比較纖細),儘管她依舊從不主動自己點炸

異鄉人

這麼說來,總覺得已經很久沒有聽過海的聲音了。 她沿著海岸線走了一小段路,鞋底與細緻的灰白色砂礫摩娑,沙沙作響,不時被浪花拍打的聲音掩蓋過去。長長的耳朵將這些動靜都聽在耳裡。她曾經是一隻知道海的兔子,最終從有海的地方去了無海的地方。 漫無目的地又走了一陣子(而且還是在應付完一堆狂氣滿溢的對手以後),她不經意地回過頭,寂靜得像是落入永眠的都城已遠得幾乎看不見了;在更遠的,寧靜海的彼方,紺色的星球在無限的夜天裡探出了一隅,迢遙蒼茫地亮。她這才終於察覺自己來到了這麼遠的地方。就像第一次自地上仰望天空,發現月亮已變得那麼小一樣。 可能是這段距離,也可能是其他原因,好比很久以前被她放棄的職務,縱使不是本願也莫名奇妙曲折迂迴地達成了。至此終於有一股奇妙的感受,緊接著是疲憊盛大地噴湧而出,比碎在腳畔的浪還要洶湧得多。應該說,記憶裡很多東西都比寧靜海的浪要洶湧,在這裡哭,在這裡難過,在這裡痛苦,在這裡害怕,在這裡像個傻子一樣對著夜空與星海大聲吶喊──當然,也曾在這裡笑。過去每一個曾在這裡面對海的時刻都比浪要洶湧。她曾經知道海,知道這些,如今依然曉得。 於是像過去每一個疲憊的時刻,她隨意找了個適當的地點抱膝坐下。這裡無一不是適當的地點,寬闊得連成群兔子到這裡列隊發牢騷也不成問題,畢竟她從前很常和同伴這麼做。想著想著,她把手裡的大聲公湊到了嘴邊,但想不到什麼用於吶喊的內容,也缺乏放聲吶喊的勇氣,最後還是放下了。這是適合成群結伴做的蠢事,而她現在只有一個人。 她抬頭仰望,月都的夜空依舊燦爛輝煌。到底是高貴的諸神以永遠自負的地方,她想。方才走在城裡時她都還能想起過去勤務完畢和同僚窩在街邊笑鬧下將棋的樣子(後來才知道在平輩間還算吃得開的棋藝和師傅一比簡直絕望地爛),然而她注視著無垠的星海,到頭來還是覺得有哪裡不一樣。 ──月都的夜空,以前就是這麼美的嗎? 她歪了歪頭。記憶也有淡薄的地方,她想不起從前在這裡仰望夜空的心情了。原來自己已經離開這麼久了嗎?至多只能想起當時永夜異變結束,和公主與師傅在中庭喝著酒等待夜明的時候,曾聽公主說:「還是月都的夜空比較美。」 所以,公主是想回去的嗎?最初來到地上時她問過,當時那張動人的臉龐只是給了她一抹複雜的笑容,她不知道那算不算回答。一瞬間她閃過了再問一次的念頭,而師傅的回答早了她的念頭一步。 「因為無法再得到了呢。失去的總是比較美。」 浪的聲音再度響起。依然

沒有海的地方

含著水氣的風迎面而來,裡頭沒有海的氣味。 在疏落的雨滴擊在屋瓦上的聲音響起前,白鷺已經先嗅到了雨的味道。她朝外頭張望,天色灰濛濛的,就是月面那樣細碎的砂土的顏色。雨果然在氣味以後接踵而至,整間宅子靜得幾乎只聽得見風和雨掠過竹林的聲響,益發顯得昨夜那場嘈雜、斑斕的煙火(彈幕)大會像是浮華一夢。 「將軍。」 風雨和竹葉婆娑以外的聲音將白鷺的視線拉了回來,落在面前。棋局勝負已定,她淡泊的神情依舊淡泊,沒有一點不甘或懊惱的神色。面對的本來就是勝少負多的對手,而今還心不在焉,輸棋只是理所當然的結果。她沉默地轉向窗外,思索了一會兒,最後從衣裙的口袋裡取出用慣的小本子和鋼筆,以細長的指頭旋開筆蓋。 對座的永琳並未多說什麼,甚至連苦笑也沒給,只是耐心地等待白鷺伏案書寫。昔日的賢者知道自己的脾性,每回說過話,體認到事態扭轉的那一刻起,無論好壞,謹慎的白鷺總有一段時間會變得更加沉默,彷彿反作用力,彷彿制約,彷彿深刻的反省。這段時間裡她僅會使用筆談,即便是少數曾和她對話過的對象亦然。 『感謝您的指教。』 「反正也正閒著呢。再來一局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起了雨,診所空空蕩蕩的。又或者是因為她昨夜的一句話,狂宴終究歸趨了日常,如今只有她的鋼筆筆尖迅速滑過紙面的細音湮滅在風和雨掠過竹林的聲響間,挾著雨的味道和濕氣,迴盪在這個沒有海的地方。 『不了。我也差不多該告辭了。』 「不再等等嗎?下雨了呢。」 白鷺想了想,最末寫道: 『就是下了雨才好。』 謝絕了永琳遞來的傘,白鷺在微雨間穿過竹林的細徑。 雨的大小正好,不致飄搖得讓人狼狽,又足以驅趕人煙,略略濡濕她的白髮、片翼和外衫,意外地她並不討厭這種潤澤的感覺。當然,或許月都的海還是好些,遼闊而乾淨,並且純粹,有時卻令她覺得那股潤澤的感受終究遙遠了一點。 路上幾乎不見行人,即便進入了人里的範圍也一樣。她走在顯得寥落的街坊間,不禁再度開始懷疑昨晚那樣的喧囂、光亮、熱氣,甚至是八意大人託妖怪送抵月都指名給自己的親筆信是否都不過是她未醒的夢境。然而昨夜那個張開口的瞬間,經過徹底思慮後的每一個咬字和發音,氣流震顫著喉嚨的感觸,白鷺都還記得很清楚── 「喔呀。」 唐突地,有雨,以及白鷺自己的腳步聲以外的聲音響起。聽上去很快活,然後有隻纖瘦的手跟在聲音後頭從一旁的簷下伸出來,精準地握住了白鷺顯得骨感的手腕。她想起了昨夜也是這樣的,也是在快活的一聲「喔呀」後頭,

第三回台灣例大祭 頒布情報

大家好 這裡是預計參加下週末台例的Nowhere 雖然說是頒布情報,但是接下來立刻就開誠布公大聲說: 本攤E05這次沒有新刊喇!(夠了) 總之這裡還是有批月都中心小說本好便宜的 本次預計頒布品如下 / 完全無欠/NT200 https://www.doujin.com.tw/books/info/38606 圈外──《完全無欠》拾遺/NT250 https://www.doujin.com.tw/books/info/44512 有些東西我們稱之為不治之疾,於是今日我們依舊披上白袍/NT300 https://www.doujin.com.tw/books/info/44513  / 另外雖然沒有新刊 但當日攤位上預計依然會有簡單的無料小報之類的 總之E05@長鏡頭&人機同步歡迎大家來玩!  

灰燼之前

將低微的啜泣聲響留在身後,她輕輕拉上診間的門,走向前庭。 原先不時只有初夏的風拂過竹林,一片新綠沙沙搖動的聲響。突來的腳步聲讓等在前院的身影抬起頭,先是略略睜大了鮮紅的眼睛,接著很快轉為理解的神情,僅輕聲嘀咕了一句: 「果然不行了啊……」 「嗯。」只簡單頷了頷首,永琳神情淡然,沒有再多說什麼。不時就會有的事。她們都曉得。醫者的一雙手有時候就是這麼徒然,於是也不吝再多做一些更徒然的事,她掏出菸盒和火柴,抽出一根菸叼到嘴上時,隔壁橫空殺來一句:「也給我一根吧。」 永琳將菸盒遞給妹紅,那隻將菸抽出菸盒的手看起來嫻熟不遜於她。指尖才探到火柴盒,正打算拿火柴點火時,妹紅彈了個響指,將燃著小簇火團的手心伸到她面前。 兩縷細煙裊裊升起。 不知道彼此重複了幾次深沉的呼吸,交互聽上去像嘆息。地上獨有的、菸草複雜的香氣間,她聽見妹紅在一次長長的吐息後開口:「是寺子屋的孩子的親人呢,找了慧音拜託。」 永琳默默抽著菸,沒有回答。偶爾像這樣碰在一起抽菸的時候,她們大多是沉默的,但有時妹紅或她會這麼說上幾句,總是雲淡風輕,和吹遠的菸一起,不知不覺就消失在灰燼之前。 一起抽過幾根菸以後其實就明白,她們並不是在尋求對話,又或許是最該有的對話早在最初首度一起抽菸時就完結了。永琳還記得,一樣的情境(精確地說她們幾乎只在這種場面會碰在一起抽菸),第一次是她拿火柴給彼此點的菸,坐在廊下,第一次往菸灰缸裡撢去菸灰的時候,妹紅說: 「──我以為妳會有辦法。」 菸和輕哼一齊從鼻間噴薄而出。最初開業當時,第一次受到患者離世的衝擊洗禮,那雙兔子一樣的紅眼睛哭得更加通紅的傻徒弟也曾經這麼對她說。優曇華甚至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抽抽噎噎地多補了一句:「明明師傅有心的話,連只剩半口氣的人也救得活吧。」 救得活是救得活,問題是救活了又怎樣?回想起來,她在那之後就開始抽菸了,彷彿某種銘記。望著初夏清朗的天空,永琳跟著撢了撢菸,給出與當時同樣的回答: 「醫生不是萬能的。」 「由妳來說也真夠諷刺了。」 蓬萊人毫不客氣地噴出一大口菸和訕笑。她覺得會笑是理所當然的,坦白說連她自己也感到滑稽。這個當下亦然,即便看在見多識廣的月之賢者眼裡,還真不太有什麼事,能比兩個蓬萊人湊在一起抽菸要更荒誕了。 「那麼,換個說法吧。」 劃開火柴,點燃第一根菸以前,永琳其實也曾思索。每當她沉入思緒間,總有那麼短暫的剎那,她會懷念起漫步在淨土遼闊的海畔,在那些時

共通點

總覺得,她最近是不是越來越變本加厲了? 落地窗外,早春午後的陽光顯得還很淡,幾乎就和自己隱約映照在玻璃上的顏色一致。聽見身前的桌面上餐時瓷碟和桌面輕碰的動靜,原先張望著窗外的白鷺循聲轉過頭去,窗內的顏色反倒更鮮明一些,來自咖啡館內暖黃色調的燈光、端上桌的法式千層酥白晃晃的鮮奶油餡(仔細一看還有點綴在上頭的完整新鮮草莓),最後是那雙神采奕奕的留紺色眼睛。 她將手伸向熱咖啡,看著朵蕾米興沖沖地拿起銀叉的樣子,只是稍微皺了皺眉頭,將杯緣湊近唇畔。 「……這陣子好像越來越喜歡吃鮮奶油了?」 啜了口咖啡,她偏頭想了想,還是開口了。朵蕾米是隻不折不扣的螞蟻,這她當然是早就知道的。最開始交往的時候,週末彼此得閒的午後,總會利用她出門洗車的機會碰個頭,在等她的車洗好的空檔找間咖啡館坐。幾次下來自然知道朵蕾米喜歡甜食,找的總是手沖和甜品俱有一定水準的咖啡館。只是印象中理應對甜食來者不拒的朵蕾米,近日以來似乎對鮮奶油有格外的偏好,一起上館子時總會在桌上見到。 「嗯?算是吧。雖然本來就很喜歡了。」 滿足地瞇細了眼睛,優雅地把叉尖沾上的奶油抿得一乾二淨的朵蕾米隨口這麼回答,猶不忘分切一小口,不假思索湊到她鼻尖前。原先淺淺蹙起的眉頭更深刻了,彷彿連鼻尖都要一併皺了起來,但那支頑固的銀叉沒有要收回去的意思──事實上無論哪一次,直到她張嘴以前從來就沒有屈服過──她只能乖乖吃下那一小口法式千層酥。 「還不錯吧?」 「……嗯。」 該挑嘴的時候還是很挑嘴的,每回這樣遞到眼前來分享的東西,記憶中不曾有過糟糕的味道。默默讓柔軟的鮮奶油滑過舌尖,她還是忍不住嘀咕:「吃多了小心胖。」 「那不然再幫我吃一口?」 銀叉又湊到了鼻尖前,這次還多了顆新鮮的草莓對著她,那雙留紺色的眼睛笑瞇瞇的。她只能乖乖探頭。那隻驅使著銀叉的手依舊那樣細瘦修長,漂漂亮亮的,一邊慢條斯理吃著剩下的法式千層酥,一邊悠哉地說:「不過呢,最近的確有個感想。」 顯然不是她錯覺。在一起久了,習慣去的幾間咖啡館慢慢固著下來,朵蕾米的選擇似乎也是。 「鮮奶油果然是很棒的東西呢,不這麼覺得嗎?怎麼說呢,白白的、軟軟的、甜甜的……總之,嚐起來就是充滿夢想的味道。」 幾乎將碟上的鮮奶油抹得一乾二淨,最後朵蕾米想了想,補上一句: 「──嗯,就像妳一樣。」 那當下她並沒能立刻理解,只是困惑地皺著眉頭。和朵蕾米在一起絕對不缺這種時候。那張稚氣的臉龐自顧自地笑得愉

Sisyphean

最初是由貘起的頭。 第一次看到槐安通道有白鷺飛過,是夢都剛打造完成後。她想貘是刻意的,靴跟敲響的那一剎那,她聽見羽翼陸續拍搏的聲音,紅眸追向聲音來處,只見一大群漂亮的白鷺振翅起飛,輕盈地掠過她身畔,劃過紺藍的夜穹。那些身影遠去的時候她依舊停留在原地,幾乎都想起了葦原那泥土的氣味。 「畢竟接下來得認真過濾一下槐安通道的訪客呢。」 貘說。依舊那樣無聲無息,彷彿夜的降臨。自語氣,以至那張稚氣的臉龐都笑咪咪的,盯著她瞧的紺色眼睛閃著不懷好意的光芒,白鷺知道那是一種幼稚而無關緊要的抗議與報復。她和貘安靜地將死寂的夢都走了一遍。 然後,龐大的狂夢和白鷺不作夢的日子就此開始。 期間槐安通道的白鷺群有過數度起落,只是片翼的賢者並未親眼目睹。目睹的一直是貘,每回送走天畔遠去的白鷺和不速之客以後,僅有無限的夜藍留下來,偶爾會有一些無味的夢的渣滓。這時貘總會想起那群白鷺第一次在槐安通道起飛的時候,那隻不飛的白鷺佇足仰望的身影。 槐安通道的白鷺們再度被賢者的靴跟敲響的聲音驚動起飛,已經是好一段時間以後過去的事了。 賢者在晶瑩眩目的白羽及大勢的振翼聲響間始終仰望著天空。貘瞇起眼睛,默默看著白鷺起飛,消失在夜天的彼方。貘知道只有一隻白鷺會留下。剔透的紅瞳轉向貘,賢者看見自己削瘦的身影映在那雙紺藍色的眼珠裡,就像一隻片翼的白鷺沉在夜空底。 「欸,探女。」 「?」 「我可以留下這群白鷺嗎?」 「……嗯。」 白鷺透明的聲色裡有著夢魘的甜香,但還有一些其餘的氣味,貘說不上來。將這隻白鷺吞吃殆盡的時候依然美味,依然饜足,依然給她無限的衝動;而她在白鷺纖細的臂彎和片翼裡,開始作起白鷺飛向夜穹的夢。 又看了幾次槐安通道的白鷺群翩翩起飛的樣子。只有一隻白鷺留下。 貘並不曉得淨土的白鷺是不是懷念葦原的氣味。白鷺或許偶爾也作飛向夜穹,回到葦原的夢。留下的白鷺目送同類遠去了,如今正坐在岸邊,將光裸的足踝往乾淨清澈的河澗裡浸。貘把高腳杯裡的白酒往口中傾,不意聽見白鷺呼喚: 「吶,朵蕾米。」 「嗯?」 輕盈的酸香滋味令貘閉上眼睛。 「妳果然非常矛盾呢。」 「妳不也一樣嗎?」 「我還是不懂妳。」 「但妳從未放棄去了解。」 「……」 「而我也是。」 「嗯。」 貘想起每一個賢者不在的時刻。那些在白鷺起飛以後,除了美以外,什麼都沒有留下的片段。 「覺得徒勞嗎?」 「不。我認為,就是那些徒勞,和妳我極其相應。」 白鷺說。 貘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