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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 Long, Farew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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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前頭。

我到底為什麼喜歡上每次都得標警語的CP(自己要ㄉ)
總之老樣子

本文CP涉及『AI:夢境檔案 涅槃肇始』主要核心詭計
(Code Name:老鼠&兔子,看不懂強烈建議直接上一頁)
不建議未通關玩家閱讀
然而我想會尋求這對的人應該都通關了吧(???)

總之若是確認沒問題還請往下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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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異的案件完結了。但很顯然地,某些奇異的狀態依然持續。

解接不經意地察覺到這件事,是在下班前夕臨時被叫往現場的搜查工作有些耽擱,以致原先的預定稍微被打亂的週五夜晚。本來和瑞希約好下班後到梵天去好好吃頓飯,最終卻演變成了她倆在雷姆尼斯蓋特的社長辦公室圍著茶几吃外送平台叫的晚餐。筷子動到一半,瑞希的手機響了,異色瞳骨碌一轉,對座的妹妹騰出左手往茶几上一撈,很快露出微妙的表情將手機重新放回桌面上。

「怎麼啦?」
「……沒什麼。變態A書收藏家說他週末會住左岸家。」
「他終於學會了交代自己的行蹤啊。」

瑞希沒有應聲,默默把剩下幾口的晚餐吃完,而解接也在不久後跟著放下筷。隨手整理了一下散亂的桌面,她聽見吸管俐落地摜破塑膠杯蓋的聲音從對座響起,瑞希漫不經心地吸著附餐的紅茶,說:

「──今晚可以去睡解接那兒嗎?」

對暮主瑞希來說,這個問題從來不存在「不可以」這個選項。又在辦公室留了一會兒,和瑞希一起收拾完,兩臺機車迎著暮冬的夜風一前一後回到暮主家,解接掏出鑰匙開門,總之先習慣性朝門後扔了一句「我回來了」──不出所料,迎接她們的只有自動感應亮起的玄關燈。

「咦?BOSS還沒到家啊。都過十一點了欸。」
「拜託,今天可是禮拜五,她怎麼可能這麼早回來。妳先前也親身經歷過了吧?進門時聽見她說『歡迎回家』的機率保證比抽到SSR還低。」
「超懂……」

雖然並不希望妹妹在這種地方和自己起共鳴,很不幸地,解接還是捕捉到了瑞希那雙異色瞳忍不住飄遠,無比感同身受地露出了看垃圾的表情的瞬間。將家裡該開的燈統統點亮,回到房間,自正在解領帶的瑞希手裡接過明亮的金色眼瞳,讓已經紮紮實實工作了一整天的丸子和瞳絆回到專屬的角落休眠充電,接著才從衣櫃裡撈出各自的換洗衣物,一起進了浴室。到家晚了的時候乾脆一起洗澡,誰都不必搶浴室,省時省事。這是先前把受了槍傷的瑞希拎回暮主家照顧時,姊妹倆迅速得出的結論。

東京暮冬的深夜,寒意依然十足刺人。反正省了等對方使用浴室的時間,明天又是假日,她和瑞希好好地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做完例行的保養,先替瑞希把頭髮吹乾,然後才輪到她自己。挾在吹風機運轉的聲音裡,她聽見摟著小兔寶寶玩偶滾倒在她床上滑起手機的瑞希長長的嘆息。

「……再怎麼說,不開始找房子不行了。」

吹風機的聲音有點吵,但瑞希的嘆息和嘀咕聽起來遠比吹風機惱人的噪音還要清晰。手邊繼續動作,解接半轉過身,發現賴在床上的瑞希只是出神地盯著手機螢幕,沒被瀏海遮住的半張臉蛋看上去有些心累,應當不是她的錯覺。

「怎麼這麼突然?一直以來不是在伊達那裡住得好好的嗎?」
「因為不再是一直以來的狀態了啊。」

解接想起伊達家那間位在港區的磚造公寓。她陸續跟著瑞希去過幾次,然而從未在那裡留宿。理由很單純。她倆堅持不讓對方睡沙發,不過同擠一張單人床也稱不上是個好主意,後來還是乾脆都回暮主家過夜。那1LDK以一個人住而言有些太過寬敞,但要兩個人一起生活,卻又顯得太過侷促了。

「最初剛開始住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想那麼多,反正湊合一下意外地還過得去,當時也不曉得到底會在伊達家借住到什麼時候。後來又發生了一堆事,在意識到兩個人住那間1LDK有點擠以前,伊達就失蹤了……也不能說因此就沒問題,但總之那時的問題主要出現在空間以外的層面。而那傢伙回來以後姑且先當空間以外的問題解決了,可是空間本身就是最大的問題啊。」

首先,最實際也最迫切的一點,再不換間大一點的房子,這好色大叔只能一輩子繼續睡沙發。不管怎麼說人也快四十歲了,瑞希可不想哪天早上起床看見伊達落枕或閃到腰,因為最終麻煩的還是自己。

其次,和當時的情況不同,瑞希現在某種意味上已經等同半個社會人(雖然還是要繼續讀大學),況且和伊達同樣進了ABIS工作,作息理所當然會重疊,畢竟出勤時間完全一致;而小學生和社會人出門前的準備工作和所需時間完全不是能夠拿來比較的等級,遑論瑞希還是女孩子。在早晨和伊達搶浴室搶個三次險些導致她遲到以後差不多就到達了忍耐的極限。

最重要的是,區區的1LDK對兩人而言,獨處的私人空間都不夠。尤其現在一個人身兼三職的瑞希,早就不再是當年那個揹著書包放學回家只需要寫作業的小學生了。即便高中畢業在即,暫時沒有學業的壓力,然而除了ABIS的職務以外,她也不能丟著雷姆尼斯和翻口袋不管。既然只能趁勤務外的空檔處理,在家工作理所當然地成了常態。假設只是純粹寫寫作業或休息放空,她勉強還能忍受和伊達共用起居空間;但在認真處理事務所的正事或想獨處時,空間裡有第三者存在只令瑞希煩躁到極點。試想妳認真盯著報表或執行企劃書之類的文件研究時,一旁卻有個熱愛A書的大叔正抓著罐裝啤酒面朝PC螢幕上的可疑影片傻笑,瑞希崩潰得差點沒有像從前伊達擅自吃掉她的布丁時那樣,抱著筆電把自己鎖進廁所。幾次以後她索性選擇下班後窩在雷姆尼斯的社長辦公室工作,或乾脆像這樣住到BOSS和解接這裡來。事到如今伊達要對她到家的時間有意見就有意見吧,管他的。

「嗯,經妳這麼一說,確實呢……我才在想,這陣子你們倆似乎不怎麼常待在家。」

解接說。打理完漾著銀芒的水色長髮,紮回平時率性的馬尾,順手收好吹風機和梳子,這才撈起桌上的平板,坐到瑞希身旁。

「妳跟伊達討論過了?」
「是伊達先提起的。不過那傢伙甩出這個提議以後還是三不五時就往瞳老師那裡跑,我懷疑他到底有沒有找房子的氣。」

雖然對妹妹的養父兼職場前輩有點失禮,但解接有點意外。說實話,她並不覺得伊達的個性有這麼纖細,然而也有一種可能是,伊達家空間不夠的問題已經大到他不得不顧慮起瑞希──導致這人自HB事件解決後成天泡在左岸家的理由到底是對妹妹迂迴的顧慮,又或者純粹只是出於不知道能不能形容成危機感和補償心理的感情,解接實在無法斷言。

「不管怎麼樣,起碼至少得找間像樣的2LD……」

話還沒說完,房門外先有了動靜。從玄關方向傳來東西撞上門板,然後是鑰匙粗魯地一段一段打開門鎖的聲響。瑞希望向解接,果不其然,這回輪到解接那隻僅存的右眼瞬間露出了看垃圾的眼神。隨手把平板留在床邊櫃上,解接不情不願地下了床,靈巧地趿起室內拖鞋。

「果然是週五狂歡夜狀態啊……我看今晚有得搞了。妳累了就先睡吧,不用管我沒關係。」

說完,解接就走出房間外,帶上了房門。再怎麼說也和養母共同在這屋簷下生活了將近十年,無論解接究竟願不願意,這些歲月的積累終究還是賦予了她一項極其無謂的技能:聽BOSS到家時開門的聲音就知道對方當前的狀態。再說得更具體一點,就是喝得有多醉。

HB事件解決後,儘管還有一些善後工作必須處理,不過ABIS確實相對清閒了一些(只是相對)。大概是這個緣故,加上偵破了多年懸案的喜悅,最近幾個週末BOSS到家的狀態說得再怎麼客氣都只能用過分形容。解接從玄關門邊探出頭時,BOSS正倚著牆癱在穿鞋椅上脫鞋,倒是還不忘挾著濃濃的酒味對女兒說:「我回來了。」

「歡迎回家。」

或許應該說,也不存在不歡迎的選項。以極其隨便的方式脫了短靴,BOSS搖搖晃晃地從穿鞋椅上站起,差點要選擇玄關的隱藏櫃門作為今晚第二個親密接觸對象時,被解接眼明手快一把拉住。渙散的眼角餘光看著女兒以沒轍的表情彎下腰撈起自己脫得亂七八糟的短靴,開了櫃門將鞋收好,注意到鞋櫃一隅那雙不屬於彼此的學生皮鞋,BOSS一面換上室內拖(醉得連穿拖鞋都有問題),一面隨口問道:

「今晚瑞希來過夜?」
「嗯。」
「去陪她吧。」

假使養母這麼說完的下一秒不是立刻往客廳的沙發一撲徹底化為爛泥狀態的話,解接可能多少還會感動一點。她完全不想比較堅強得過了頭的妹妹和醉得連走路都在蛇行的養母到底哪一邊比較需要人陪,然而她無論如何都不希望自己和瑞希假日起床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第一個畫面是癱倒在沙發上不省人事渾身酒臭的BOSS,所以她選擇走向廚房,總之老樣子先倒了杯水來。

等BOSS終於取回了最低限度的活動力,好不容易晃進浴室洗澡,解接還是留在客廳,開了電視──不忘把音量關小點──直到確實目送洗好澡的BOSS的背影進了臥室(還是別告訴瑞希她曾衝進浴室把爛醉在浴缸裡的媽媽撈起來的往事好了),這才熄了客廳的燈,回到自己房間。

開門時解接並未多想,關門時立刻放輕了力道。洗好澡後就滾倒在她床上的瑞希已經不支睡著了,就像她離開房間前那樣將觸感舒適的小兔寶寶玩偶摟在懷裡,手裡還握著手機,正發出平穩的寢息。坦白說,那張毫無防備的睡臉在前,也不管至今已看過好幾次,解接那當下照樣瞬間湧現了喚醒丸子大拍特拍外加錄影留存的衝動,但最終總歸只是輕輕坐上床,俯身將手伸向瑞希,試圖輕輕抽走妹妹握在手裡的手機。不管怎麼說,握著手機睡覺還是有點危險,她相信瑞希應該也不想在隔天起床的時候看到手機粉碎的螢幕或壓彎的機身。

可惜解接沒能成功。還沒將手機抽開,瑞希已先緩緩睜開惺忪的右眼。

「……解接……我睡著了……?」
「不好好鑽進被窩裡睡會感冒喔。」

抽走瑞希的手機,轉頭將它放到床邊櫃的無線充電板上,身畔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是瑞希聽話地鑽進了被窩裡。熄燈以前,解接再次俯下身,瑞希縱然睡眼惺忪,見狀也不約而同靠了過來,伴隨著彼此蓄長的瀏海似有若無擦掠而過的觸感,非常輕地以自己的額和對方的額碰了一下,又很快分開。

「晚安,解接。」
「晚安,瑞希。」

瑞希並不記得,但很久很久以前的每一個夜晚,她們一直都是這樣互道晚安的。時至今日,解接會說當時的自己或許相信那是一種儀式,甚至魔法,就是那麼輕地碰個一下,神奇的是大抵都能一夜安眠。這適不適用於瑞希她無從得知,不過當她解開馬尾,熄了燈,跟著鑽進暖呼呼的被窩,不出多久,便在朦朧的狀態下重新聽見瑞希安穩的寢息。

很遺憾地,她們都過了相信魔法的年紀。不過她依然慶幸她們將這個習慣連同對方一起找了回來。放心地委身於濃厚的睡意,繼瑞希以後,解接很快沉沉睡去。原先認為將在夢裡永不褪色的那間陰暗實驗室,曾幾何時,已經變得非常遙遠了。



瑞希一向就是個不欠行動力的孩子。解接非常清楚。

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覺醒來,和多少帶著幾分宿醉氣味的BOSS圍著餐桌吃了簡單的早午餐,目送過假日還得應酬的可悲上司揹著高爾夫球袋走出家門的背影,瑞希搬出筆記型電腦,坐回收拾乾淨的寬敞餐桌旁,開始認真看起租屋網站。

「有設定好的目標嗎?」將巧克力碎片餅乾從微波爐裡拿出來,順道再端了兩杯咖啡,解接拉開瑞希身旁的餐椅,這麼問道。

「嗯……總之還是鎖定港區2LDK以上的房子吧,看來看去還是港區理想,離霞關和六本木近,之後開學要到校區上課的距離也還能接受。可能會稍微往靠市區一點的方向找吧。」

無論是好是壞,瑞希畢竟也一個人生活了六年,對自己的需求非常明確。伊達似乎將找房子的事全權交給瑞希處理,因為相對於瑞希,他的要求非常簡單──只要不必再睡沙發就行。解接實在不知道該將這解讀為他寵瑞希的一種另類表現,又或者只是單純的不負責任;她只知道她提到伊達時,瑞希一面咬著巧克力碎片餅乾,一面冷冷地表示:「是我在養他,他最好敢對我找的房子有意見。不必再睡沙發就行?可以啊,換成陽臺應該不錯吧。」

『但我也想要一個自己的房間。最好種點觀葉植物,可以觀察昆蟲。』
「原來妳才是那個應該去住陽臺的人啊……」

戳了戳坐在自己肩上的瞳絆那軟Q的熊寶寶身體,瑞希啜了口咖啡,轉向正和她一起篩選物件的解接。

「噯,解接這兩天有空嗎?」
「嗯?有啊。只要沒什麼突發狀況的話。」
「如果約得到仲介,等等我想直接去看看。能陪我去嗎?」
「當然。妳以為我放心讓妳一個人去看房子?」

花了點時間鎖定幾個物件,瑞希很快撥了電話,非常有效率地安插了看房的時段,她們的港區物件巡迴之旅就這麼毫無預警地從這個週末開始展開。工作閒暇之餘大抵就是陪瑞希看房的日子暫時持續了一段時間,不過解接並不在意。

租屋預算對瑞希而言不成問題(倒是她客觀建議了瑞希最好讓伊達也出點房租,一個快四十歲的大叔讓十八歲的女兒養,像什麼樣),所以解接其實並不真的擔心瑞希挑選出來的物件,但一起去看過終究比較放心。

只是,出乎解接意料地,瑞希並沒有很快做出決定。

看過幾間房子後,一如她的猜想,能讓瑞希挑出來的物件基本上不會有什麼毛病,看上去都很理想,隨便選一間應該都能住得遠比現在兩個人擠一間1LDK舒適,剩下的只是喜好問題。然而這麼一路看下來,向來主見強烈的瑞希不知道為什麼反應稀薄,遲遲沒有給出結論,就連她也摸不著頭緒。

解接不明白是什麼讓瑞希遲疑。回想起來,她多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明明是這樣畸零的出身,她倒是意外地沒有需要為了住處而煩惱的經驗。當然,她無比感謝至今不吝為她提供溫暖與歸所的一切,但出於同樣的理由,她無法理解究竟是什麼在左右瑞希的決定。

找房子這件事似乎又擱置下來,而世界依舊自顧自如常運轉。眨眼又是週五夜晚,五點半一到,目送BOSS一馬當先滿面春風地走出辦公室,解接嘆了口氣,決定準時下班回家好好替自己作頓晚飯。ABIS難得沒有人加班的週末前夕,伊達和瑞希被叫到左岸家吃晚餐,此外她沒有收到瑞希更進一步的訊息,她想這週末瑞希或許打算休息一下。

成為ABIS的搜查官也六年了,這段歲月的洗禮已很足以讓解接認定幾乎沒有什麼能比準時下班的小週末夜晚更令人雀躍,美中不足的大概只有天氣。從超市騎回家的路上,天色遠比平時的暮冬夜空要暗,寒意格外刺骨,一副就要下雨的樣子。

悠閒地吃完晚飯,洗過澡,從冰箱裡撈出YEBISU和準備晚餐時不忘預先冰涼的玻璃杯,解接懶洋洋地窩到客廳的L型沙發上,開了電視,刻意關了燈,追起已有好一陣子沒空看的恐怖影集。這種天氣正適合。到家以後已經充了八分飽的丸子難得不在她左眼窩裡,而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她肚子上,似乎對劇情發展很好奇。但說實話,比起接下來的發展,解接覺得每次丸子被嚇得畏畏縮縮摀起臉,卻還是抵擋不住好奇心要看不看的樣子有趣得多了。

直到丸子抬頭呼喚她為止,她甚至沒有注意到窗外的雨聲和影集的雨聲重疊了,更別說一到家就丟在房間充電的手機。

『解接,有電話。』丸子說。『瑞希打來的。』

其實用不著補上後頭那句話,丸子這麼稱呼她的瞬間,她就曉得電話是誰打來的了。莫約十來分鐘後,家裡的門鈴響了,她到玄關開了門,門外站著老樣子一身單薄打扮的瑞希,渾身濕透,正以現在進行式漉漉滴水,金黃和沉灰的異色瞳因雨濕潤著,看上去像在哭泣。

解接掉頭衝進浴室,抓了浴巾又衝回玄關,二話不說將全身濕透的瑞希裹進浴巾裡。妹妹老實地將浴巾接過去時,她無意間碰到了那裸露在手套外的半截手心,冰冷得活像屍體,窸窸窣窣脫掉皮鞋的樣子也沒什麼活力,毋寧說,瑞希看起來非常累。

她不明白瑞希怎麼了,倒是很明白這個當下的最優先事項。總之將人拎進浴室,回房翻出瑞希的換洗衣物放到更衣間,解接仰頭喝光留在客廳茶几上的最後一口YEBISU,隨手壓扁鋁罐,扔進回收桶,轉頭朝餐桌上看起來也感到困惑的金色眼瞳發問。

「所以,瑞希怎麼了?」
『這個……我不知道。』

瞳絆表示,一到左岸家,瑞希就先讓電量所剩無幾的她休眠充電了,因此她並不清楚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麼。再開機已經是要離開左岸家的時候,感覺起來沒有任何不對勁,只是瑞希似乎婉拒了瞳和伊莉絲要她留宿的提議。她不以為意,瑞希本來就不常在左岸家過夜。

解接只能嘆氣。有那麼一瞬間她湧現了打開冰箱,再開一瓶YEBISU的衝動,但最終她選擇了默默地把手裡的玻璃杯放進流理檯的水槽,扭開水龍頭,將它洗乾淨。

洗過澡,換上乾爽的衣物,和她一樣隨意把水色長髮紮成馬尾的瑞希坐到餐桌邊,看起來總算恢復了一點精神,然而卸了妝以後眼窩下方淡淡的黑眼圈騙不了人。解接沖了兩杯熱可可,思索了一會兒,只問瑞希:

「妳還好嗎?」
「……嗯。」

瑞希點了點頭,此外就沒有再多說了。看著妹妹手邊難得沒有其他事在同時進行,沒有手機,沒有筆電,屈膝縮在餐椅上,純粹捧著馬克杯小口小口地啜著熱可可,靜靜垂下那隻沉灰眼睛的樣子,解接不禁覺得,瑞希或許只是需要更多這樣的夜晚。

等瑞希喝完熱可可,解接起身從那雙纖細的手裡端走馬克杯時,瑞希的手心已溫暖如昔,不再像進門淋了一身雨時那樣冰冷。她稍微低下身,瑞希的額很快跟著湊過來,輕輕地碰了她的額一下。

「好了,總之,去睡覺。再這樣下去,兔子要轉生成貓熊了。」
「才不會呢。」

彷彿想表達抗議似地,瑞希又輕輕地用自己的額碰了她的額一下,這才下了餐椅,趿起室內脫鞋往浴室走去。她利用瑞希刷牙的空檔將馬克杯洗乾淨,看著瑞希進了自己房間,好好地爬上床,鑽進被窩,她順手熄了臥房的燈,替瑞希帶上門。

『我想不用太擔心。瑞希是堅強的孩子。』
「就是太堅強了,所以才讓人擔心。」

解接說。

她們終究還是失去了她們的魔法。終於等到結束週五狂歡夜模式的BOSS回家,可能是她一直以來徒然的祈禱偶然產生了一點效果,今晚暮主家的客廳難得地在剛換日不久後就熄了燈。做好就寢的準備,她帶著進入休眠的丸子和瞳絆輕手輕腳摸進房間,才躺到瑞希身邊,輕微的動靜自黑暗中傳來,大概是瑞希翻身的聲音。

解接又默默躺了一會兒。直到沉灰眼睛逐漸習慣了黑暗,果然還是感受不到任何睡意,無論是她,或瑞希。

「……睡不著?」
「嗯。在想點事。」
「要開燈嗎?」
「沒關係,這樣就好。」
「所以,在想什麼?」

沉默持續了一會兒,不過解接並不催促。

「我只是在想,或許我該自己搬出去住。」
「其實以大學生而言,這挺常見的。而且也不用成天跟伊達吵荷包蛋的蛋黃到底應該吃半熟還是全熟。」

雖然她也覺得荷包蛋的蛋黃全熟是哪門子邪道。

「不知道欸……這陣子在找房子才發現,我不太能想像接下來和伊達一起生活的樣子。」

她轉動眼睛,在一片薄暗裡捕捉到瑞希背對她的身影。

「怎麼說呢,也不是討厭他。畢竟到家時理所當然地說出『我回來了』而理所當然有人回應『歡迎回家』的時候,終於不會再感覺自己像個自言自語的傻瓜。今天吃晚餐的時候伊莉絲就說,其實好像也不用找房子,乾脆我們搬過去就好。」

事實上,解接認為這是個不壞的提案,非常合理。她記得六年前瑞希剛失去左眼時,確實有一段時間暫住在左岸家接受瞳和伊莉絲的照顧,直到術後完全恢復,她習慣以僅存的一隻眼睛生活為止。後來聽BOSS轉述,當時接到瑞希重傷的消息,第一個衝進醫院的就是瞳。而伊達失蹤的這六年間,瑞希的法定代理人由誰擔任,也毋須多言了。

「伊達沒說什麼?」
「喔,那傢伙沒應聲,只顧著扒飯,害我差點把他的臉按進湯鍋裡。」

糟糕,不小心噗哧了一下。

「坦白說我搞不懂伊達在想什麼。成天往瞳老師那裡跑,伊莉絲這麼提議的時候卻偏偏閉嘴不講話。就算我瞎了一隻眼也照樣看得出他喜歡瞳老師,幹麼不快點結婚順理成章搬過去啊?再繼續上中目黑的酒店,小心我替瞳老師打斷他的腿。」
「那妳呢,瑞希?妳怎麼想?」

又是沉默。那背對著她的背影似乎縮得更小了一些。

「……我不知道。我當然喜歡伊莉絲,也喜歡瞳老師,甚至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但,果然還是不知道。我試著努力過,然而就是無法想像。『家』這個概念對我而言好像丟失太久了,我想不起它應該是什麼樣。」

──又或者是,她聽見瑞希平靜地說。

「又或者是,從一開始就不具備這樣的機能。我,還有爸爸、媽媽都是,與一切血緣無關,而是更單純的某種東西。所以,無論付出多少努力,終究無法拼湊出一個家應該有的樣子。」

她想起先前她們睡前閒聊時,瑞希提過的往事。她知道她度過人生中最平穩的六年時,瑞希過得並不快樂。然而她印象更深的是,第一次和瑞希造訪伊達家時,在房間一隅偶然撞見的一幅小小的相框。裡頭的相片被撕得四分五裂,勉強用膠帶加以修補,不得不裝進相框裡才終於完整保存下來。

相片上的所有笑容都是真的,撕裂了,但至今猶未褪色。除了將他們稱作一家人,解接想不到其他形容。

所以,縱使有時依然會像這樣懷著黝黑的情緒質疑自己,她也不認為瑞希丟失了什麼。更不是欠缺了什麼機能,又不是她。那是瑞希,她的瑞希,以水晶為名,擁有和她的名字一樣剔透晶瑩的感情。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瑞希。其實我認為,事情沒有那麼複雜,真的。」

她想,不如說事情很單純,再單純不過了。不是誰丟失了什麼,不是誰具不具備資格,或有沒有能力。肯定只是因為太早了。太早就讓瑞希一個人生活了六年,以致沒有人告訴她──

「妳只是長大了。」

曾經受到庇護的孩子,如今已經有能力反過來去庇護她所重視的東西了。解接覺得,其實事情就只是這樣罷了。

「所以,去和伊達談一談吧。無論妳最後怎麼決定,我想他都會理解的。再怎麼沒神經,那傢伙好歹也是大人了,這點事他不至於不明白……嗯,萬一他真的不明白,那我覺得妳更該自己搬出來。」

瑞希沒有回答。那背對著她的背影縮得再小,都已經不是昔日她可以輕鬆把整個人抱在懷裡安慰的妹妹了。連背過身去安靜無聲地哭泣的方式都已成為徹底的大人,不過她還是可以試著努力,就像瑞希一直以來那樣。她想。

「瑞希。」
「……」
「瑞希,過來吧。」
「……不要用丸子的夜視功能偷看啦。」
「我才沒有,丸子跟瞳絆都在充電。而且妳背對著我好嗎。」

一陣窸窣輕響。瑞希翻了身,默默靠過來,將前額抵上解接胸口。她伸出手,靜靜地圈住瑞希,在她胸口廝蹭的不再只是瑞希的額頭,妹妹整張臉蛋埋了進來,揪著她的T恤前襟,她不必看,甚至不必去想像也知道胸前的瑞希是什麼狀態。

解接低下頭,悄悄地將吻印在瑞希額頂。她並未阻止瑞希無眠地哭泣,縱然暮冬的夜晚依舊太過漫長,縱然她們終究失去了她們的魔法,可至少她們還擁有彼此。她想。



「哎呀,真是稀奇的組合呢。」

幾天後,當解接與伊達在一個尋常的平常日夜晚推門走進大理石,吧檯內的媽媽桑首先用以迎接他們的就是這句話。確實,ABIS的成員們下班後相約在此(沐浴在瑞希怨恨的眼神中)喝個幾杯是常有的事,但只有她和伊達兩人相偕造訪還是第一次。

和伊達揀了吧檯角落相鄰的兩個位置,總之先和媽媽桑要了兩杯生啤,又點了簡單的下酒菜,禮貌性地和伊達乾了杯,解接才剛啜了口啤酒,不意聽見伊達的嘀咕從一旁傳來。

「我到現在還是沒辦法習慣這一幕……」
「快點習慣比較好吧?再過不久,連瑞希都能喝酒囉。兩年很快的。」
「端漂浮汽水給瑞希的日子也所剩不多了嗎,真是歲月如梭啊~」

當年達達帶她來的時候還是那麼小的一個女孩子,緊張地坐在吧檯前,還會怕我呢。伊達先是對一面這麼說,一面自顧自笑得花枝亂顫的媽媽桑露出死魚眼,默默喝掉半杯啤酒後才重新對她開口。

「瑞希和妳提過嗎?她說想自己搬出去。」
「嗯。」

某種意味上,解接已預想到伊達今晚為什麼突然約她到大理石來。不對,大概也不突然吧。

「如果那是瑞希好好思考過的決定,我認為你應當尊重她。」
「不,我不是反對她搬出去……」
「那不然呢?」

伊達看上去有些煩躁地搔了搔頭。唉,事到如今這笨拙的大叔怎麼就不能老實地承認他擔心瑞希啊?真的就像瑞希說的,她瞎了一隻眼也看得出來。雖然目前丸子也在。

「妳應該也很清楚瑞希的個性吧。」
「對,我很清楚。她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況且她只是想搬出去,又不是從此斷了和家裡的聯繫人間蒸發,更別說你們在同一個職場工作,每天早上依然會在ABIS碰頭。」
「……」
「承認吧,伊達。瑞希十八歲了,春天起她就是大學生,再過兩年她也能和我一樣坐在這裡跟你一起喝酒。這六年來她一個人生活,早就不再需要我或你為她提供庇護。她長大了,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也是,我也是,瑞希也是──」

解接垂下眼睛。沒有什麼比這個事實更令她欣喜,也更令她難受。她輕聲說:

「我們都錯過了。……我們只是錯過了。」

伊達什麼也沒有說,喝光那杯生啤,又向媽媽桑點了一杯威士忌。冰球磕在玻璃杯上的聲響聽上去有些寂寥,解接多希望只是錯覺。

「瑞希決定了嗎?」
「坦白說,我不知道。她看起來很矛盾。雖然我不覺得瑞希像她自己說的丟失了什麼,但畢竟有人失蹤了那麼長一段時間,她稍微忘記了一個家該有的樣子也很正常。」
「等等。第一,我不是她搞丟的東西,我也沒有丟下她的意思。第二,妳真的確定她沒有丟失什麼?」
「沒有。那可是瑞希。」
「別開玩笑了。」

伊達像是聽見了什麼難聽的笑話,含著威士忌,冷冷地用鼻子一哼。

「明明妳就是瑞希遺失了最久的東西。」

解接真的搞不懂伊達究竟是體貼還是沒神經。天知道她有多不想在清醒的時候聽見這句話。仰頭把啤酒喝乾,她放下的玻璃杯和吧檯檯面磕出了空洞的清響。始終在一旁聽著他們對話的媽媽桑並沒有插嘴,只是撤下空杯,親切地問她是否要再喝點什麼。

解接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說:

「Adios MotherFucker。」

伊達似乎猛然被威士忌噎了一口,在酒意上來以前搶先咳得面紅耳赤。媽媽桑又一次笑得花枝亂顫,只說了句「我欣賞妳」就去為她備酒了。很快送到她面前的調酒剔透澄藍,一如丸子,以及她與瑞希的髮色。

那是那個當下,解接所能想到的,對一切最合適的回答。ADIOS MOTHERFUCKER。



趕上末班電車,總算在凌晨十二點半以前回到家的解接開門時,極其難得地收到了「歡迎回家」的回應。

「聽說伊達約妳去大理石?」
「媽媽消息還是一樣靈光嘛。」

解接鬆開領帶(雖然ABIS沒有規定的服儀,不過在BOSS好幾次耳提面命她值勤時至少別穿得像可疑人物後,她只好妥協),進廚房倒了杯水,在餐桌邊坐下,決定等酒意再退一些才去洗澡。

「畢竟那傢伙一早就趁瑞希待在偵訊室時溜進我房間碎念個不停啊。所以你們有結論嗎?」
「沒有。作決定的應該是瑞希,不是我們。」
「唉,也是啦。」

BOSS開了冰箱,又撈出一罐YEBISU,在解接的對座坐了下來,拉開拉環,發出清脆悅耳的開瓶聲響。

「其實我有點意外,還以為妳肯定會想和瑞希一起搬出去。事實上,伊達也這麼問我。」
「畢竟我也跟瑞希一樣,家裡都有個長不大的大人啊。」
「妳現在是仗著最差也有妳妹養妳所以不在乎被扣薪水嗎?」

看,這不就是長不大的大人嗎。解接喝著水,聳了聳肩。

「先不論瑞希,妳自己呢?」
「嗯,說不擔心當然是騙人的。」
「其實我不反對妳們搬出去一起住。反正瑞希最後如果真的自己搬了出去,也只是換成妳一天到晚往瑞希那裡跑而已。」
「啊,媽媽很懂嘛。」
「妳以為我白養了妳九年嗎?女兒的世界到底以誰為中心在運轉,我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咬著啤酒罐,BOSS傷腦筋地嘆息。

「真的好嗎?」
「有什麼不好?至少終於幫脫韁的野馬找到了一支牢固的樁拴上,不用成天操心她是不是哪天眨個眼就會消失得不見蹤影。再說也不是非得住在一起才是家人,這點妳和瑞希最清楚了吧?」
「訂正,我才不是脫韁的野馬呢。」

握著水杯,解接自嘲地說。

「只是大難不死的老鼠罷了。」



自遠方吹來的海風還有一些冬日尾聲的餘韻,然而自採光良好的大片落地窗外照進來的陽光,已經完全是初春的樣子了。

確認過這間寬敞的2LDK的格局和屋況,瑞希徵得同意,推開通往陽臺的拉門,解接跟在她身後,進一步從陽臺往外張望。畢竟是位處港區的高樓層公寓,視野開闊,遠方看得見海,瑞希金黃和沉灰的異色瞳和遠方的波光一樣同在春日下閃耀。

「啊~這麼說來往高樓層住好像也不錯呢。平常工作老是關在一扇窗都沒有的地下六樓,有夠憋屈的……」
「所以呢,還是繼續找2LDK,是作出決定了?」
「嗯──不曉得。前幾天我老實告訴伊達,說我不太能想像繼續跟他生活的樣子。結果他只反問我一句,那跟解接的話呢?」

瑞希轉過身,倚著欄杆,隔著陽臺的落地拉門,看著目前依然空空蕩蕩的室內空間。解接望向瑞希,一隻沉灰眼睛對上另一隻沉灰眼睛,好像也就有了她們依然完整的錯覺。

「雖然生活步調不可能完全一致,但大部分的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出門,一起回家。浴廁分離、盥洗室夠寬敞,早上不必搶浴室;廚房也夠大,能一起作飯;有各自的房間,就算臨時得出勤或不得已回家加班時也不會吵到對方;客廳放得下L型沙發,有空可以找大家來玩;地下室有車位,可以認真考慮買車,天氣差卻必須跑外勤的時候就不會那麼狼狽……」

原先還認真地一根一根扳著指頭,數到後來大概連自己都覺得蠢,瑞希只是噗哧一笑,說:

「啊,反正很多啦,隨便想都想得到。所以……」
「嗯。」
「要不要一起住?」
「好啊。」

對暮主瑞希而言,這個問題果然還是不存在「不要」這個選項。



搬進新家,大致整理完環境的第一個週末,解接和瑞希抽空造訪了幾個地方。

倒也不是有什麼目的,或者和人有約,所以解接和瑞希在前一晚還是雙雙關了鬧鐘,痛快地一路睡過了中午才起床,簡單弄了一點東西吃,這才跨上機車出門。途中她跟著瑞希先繞到了花店一趟,買了兩束白百合。

縱使分處兩地,灘海硝子與沖浦連珠長眠的墓園都乾淨整齊,籠罩在四月中旬寧靜的新綠裡。瑞希在墳前什麼都沒有說,同樣只是蹲下身,輕輕地供上手裡的百合,並未動手刷洗墓石或點香。解接站在瑞希身後,短暫地合了掌,閉起眼睛。她想這是雙方現在最合適的距離。她們應當追尋的真相已經不在這裡。

「我還想再去一個地方。」

瑞希站起身後,對她這麼說。各自戴上安全帽,發動機車的引擎,解接跟在瑞希車尾,一路往市郊騎去。她對這條路有印象。因此當前方的瑞希熟門熟路閃過交通管制地帶(是說被攔下來也無所謂,她們一樣是警察),最終找個空曠的地方停了車,帶她撥開雜亂的草叢走進荒廢的花仙樂園時,解接並不怎麼感到意外。

瑞希輕盈地一跳,翻越欄杆,在旋轉木馬前駐足。解接也跟著照做。在瑞希夢裡曾奔雷般以驚人的高速瘋狂旋轉的木馬如今只是一片死寂地停留在原地。一切的起點。而大概也將成為某些片段的終點。解接有預感。

有好一段時間,她們只是沉默地注視著很久以前就已不再旋轉的木馬。停擺的荒廢樂園像夢的餘燼,不過,總有些東西會從餘燼裡復燃,重獲新生。她想。

先別開眼的是瑞希。颯爽的一個轉身,麻花辮在空中劃出流利的軌跡,輕輕鬆鬆地一躍坐到了欄杆上。

「不再旋轉的木馬,總覺得很寂寞呢。」
「還是要會旋轉比較好嗎?」
「以本來理應旋轉的東西來說,或許吧。」
「嗯……這座旋轉木馬不會再為妳旋轉了,但我想還有些其他的什麼會。一定有。」

她想起BOSS先前對她說的那番話。如何告訴瑞希,只要她希望,她的解接可以無條件地以她為世界的中心,永遠為她旋轉?

「不,沒關係,這樣就好。我也沒有真的那麼喜歡轉個不停的東西啦,又不是米治先生。」

愜意地在欄杆上輕輕晃著線條漂亮的腿,瑞希抬起頭,仰望早春的天空。

「而且,解接才不需要為我旋轉呢。解接就是解接,完全不是那種次元可以比較的。我只需要解接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不要擅自消失就夠了。」

可事實上是,正因為瑞希這句話,解接有了確信。自己肯定還是會永遠以瑞希為世界的中心旋轉。過去是,現在是,往後亦然。肯定是打從這孩子誕生的瞬間起,她的世界就這麼決定了。

瑞希回過頭,金黃與沉灰的異色瞳映照出的不是荒廢殆盡的樂園,是解接那與自己如出一轍,無可取代的溫柔臉孔。

「好啦,再怎麼說這裡天黑了還是不太妙。回家吧。」
「也對。我才不想在禁止進入的地區自主加班。」
「啊,不過都這個時間了,順便繞去阿應那裡吃個飯吧。這陣子忙著搬家和整理,快累死了,我懶得弄晚餐。」
「同感。明天我也想睡到自然醒……」

瑞希走著走著,伸了個懶腰,解接則是忍不住扭了扭脖子。趕在暮色變深以前,她們回到停車的地點,先後發動引擎,機車的車影輕快地遠去了,留下荒廢的樂園,旋轉木馬不再乘載著誰旋轉。

她們都沒有回頭顧盼。



2022.09.11



我只是私心想讓她們同居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

最後我只想說捏捏好帥好棒可惜她是瑞希的也只能是瑞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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