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靴跟叩在堅實的臺階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離開阿爾泰好像還是不久前的事。」走在通往靈廟的樓梯上,聽著身側那陣總比自己多上幾分優雅氣味的腳步聲,夏樹說。抬起頭,潔白的階梯在冬日的晴朗陽光下微微炫光,恢弘如昔,卻彷彿不再像學生時代感覺的那樣漫長。
靜留送她自阿爾泰啟程時的景象仍歷歷在目。雙雙漫步在雪道上,舉目所及,白銀的世界也像這樣在日影下炫光,惟獨新亮的不是階梯,是雪。走過一段冰封的路,她仍記得臨去前自己將圍巾嚴密地裹在靜留頸上,留下一句「下次見面再還我吧」。
又或者,不必歸還也無所謂,只要靜留需要。當時不經意地便讓那句話脫口而出的自己不曾想過,下次見面時,意外的是時隔不久,那條圍巾還確確實實派得上用場的微寒時分。
一眨眼,原來那也是約一個月以前的事了(以她們這些年見面的頻率,確實算是不久的)。甚至,有時夏樹會覺得,距離上一次她們一起走在這座漫長的階梯上,其實也還沒有經過多久的時光。當時方向往下,不往上;她穿的還不是這襲冰藍色的禮裝。
一眨眼,那是好幾年以前的事了。
「當時不是就說了嗎,也許很快就可以再見面。」靜留微微一笑。「不過,我離開阿爾泰可就真的是不久前了,畢竟是收到召集令以後直接從那裡回來的。」
蒼翠眼睛瞥過來時,眼神多少有些複雜。
「結果,事態也真的變成這樣了。」
「說是這麼說,到頭來也只是或早或晚的問題吧。」
身為五柱嘛。靜留的語氣多少帶著點自我解嘲的意味,深紅眼睛反過來望了夏樹一眼。走在她身側,從一貫的溫雅語調、神情,以至行走間微微搖曳的薄紫裙裾,靜留看上去氣定神閒,似乎並未對學園即將到來的人事異動有什麼特別的感想──縱使外界認定她是最有可能接任學園長的人選。
「看來暫時又有得忙了呢,和當年接任五柱的時候一樣。」在彼此錯落有致的步履間,澄亮的蒼翠眼睛轉回前方,同樣睽違多時,靈廟的正門進入視野。一想到接下來走入那扇門後,又將回歸最初自己踏入門時的狀態,夏樹不由得苦笑。「又是一柱空懸下來……世界已經夠大了啊。」
「啊啦,怎麼一副事不關己的語氣?夏樹明明也是學園長候補之一喔?」深邃的紅眸不以為然地睨了睨一旁的她。明明就沒有資格這麼說她吧,夏樹想。
不知道為什麼,作為五柱之二,總感覺還算是一種能淡然以對的身分;如今自己的名字和學園長這個字眼居然搭上了線,卻彷彿就產生了一股難以置信的氛圍,太過遙遠而不現實了,反倒有種讓人忍不住發笑的衝動。
所以夏樹確實笑了。蒼翠眼睛望向靜留,她好不容易斂起笑意,只說:「怎麼想也輪不到我吧。」
──因為有妳在啊。
漫長的階梯幾乎就要到盡頭。而實際走完一遍後,再重新踏上來,也就不是那麼遙不可及的一段路了。望著樓梯的終點,夏樹察覺身邊的腳步聲慢了,回過神來已經超前靜留幾步,她轉過頭,那雙深紅眼睛正若有所思地凝望自己。
「誰曉得呢。」這下換靜留微笑了。「我相信真祖大人一直都看著。」
夏樹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向前邁出步伐,率先走完靈廟前那座樓梯。晚了幾步,靜留跟在她後頭,先後進了沉靜的靈廟。日光自天頂灑落,她們在微亮的光芒中不約而同望向那幅真祖大人的肖像,默默等待其他人的抵達。
那時她還不曉得,方才階梯上那不經意的超越與回首或許就是一種預示,最終指向了祂的應答。
「冰雪的銀水晶──夏樹.克魯格。」
頭一次站在這裡的時候,她還幼稚,只是滿心懷著一個願望,對祂拚了命祈求。而此時此刻,她再一次站在這裡,不敢斷言自己已經成熟,可作為祂榮耀的僕從,她其實已經別無所求。
這個當下,她在祂面前;她在她身畔。
又一次,她聽自己的名字悠悠迴盪在薄暗間,幾乎就像夢境。蒼翠眼睛凝望前方的視線太純粹,儼然就是另一層意義的恍惚,她便在那恍惚間感覺有隻手無聲無息攀上自己挺得僵直的脊背,輕,但篤定地將她推出由四人構築成的行列,向前一步。
「奉真祖大人之名,命妳繼任加爾德羅貝學園長。」
她想像著。
那隻纖細的手是如何溜上自己的背,那麼溫柔而輕盈地促使她向前,又那麼溫柔而輕盈地收回,離開。
「為什麼──」
她喜歡那雙精細、飛揚的眉。總要她別習慣性地皺眉,但其實她喜歡那銳利英挺的眉宇因她蹙起,難耐而忘我地聚攏的樣子。於是她讓吻溜過她光裸緊緻的下腹,令銳利英挺的眉宇蹙得更緊。
「真祖大人的選擇……」
她喜歡那低沉,帶點嘶啞的嗓音。偶爾她擔心那聲音在旁人聽起來是否太冷峻嚴肅了點,顯得不大可親,但其實她喜歡她平時沉穩微喑的嗓音因她失序,發出喘息與呻吟的聲色。於是她讓細緻的指尖恣意游走在那雙白皙纖長的腿間,令略帶嘶啞的嗓音益發亢奮地喘息。
「──不是妳?」
為什麼?不就因為當前這個原因嗎。靜留輕聲笑了,正貼在夏樹結實的腹肌上的唇稍微用力,將吮吻轉為更細碎的舔舐與嚙咬,滿意地感覺精瘦凝鍊的身軀因她的取悅而細細顫慄,捉住吻的間隙,她說: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相信真祖大人一直都看著。」
柔軟的鼻尖親暱地蹭過細緻的肌膚,靜留微微抬起頭,一向澄亮剔透的蒼翠眼睛因高熱與耽溺蒙上薄薄的水光,柔和的朦朧中難得有些依賴的意思,隱微地搖曳。她趨上前,唇深深重疊時,那雙線條洗鍊的手自然而然攀上頸來。
「一定是祂知道──」
啊,現在這個正向她鬧彆扭,和她熱切地接吻,上床做愛的孩子,很快就要是加爾德羅貝的學園長了。
「我的世界,實際上只以一個人為中心運轉。」
過往如是,今後想必亦將如是。縱使身為五柱,然而她發自內心真正想守護的,其實自始自終就只有一個人。靜留不覺得自己有改變的可能,所以她很清楚,自己從一開始就不具資格。
她相信這件事真祖大人一直都看著。而或許這就是祂最大的限度了。
「……我完全不認為我就有資格。」鼻尖廝磨著,微亂的氣息搔娑彼此,夏樹的額抵上來,靜留輕輕撥開幾綹在夜燈下瀲灩的鴉藍色髮絲,細心的指尖將之撩向耳後,沿著精巧的耳廓向下,愛憐地摩娑她配著的冰雪的銀水晶。
「有的,夏樹。妳當然有。」她說,近在眼前的蒼翠眼睛低斂下去。將吻印上去以前,夏樹的唇已經彎成了苦笑的弧度,探到柔軟的舌尖時,圈住她頸項的手收得更密,她將那孩子擁緊,手心底下的背脊顯得單薄,卻柔韌而不屈。
「為什麼那麼篤定?」
「因為這個當下,妳在這裡。」
將那副纖瘦有致的身軀壓向床間,以吻,以愛撫,以進出、結合、糾纏,激出更賁張、更遐思無限的線條,靜留想,也不需要這個當下她在這裡以外的理由。
那雙原先就含著水光的蒼翠眼睛因激情而更顯蕩漾,幾近哭泣,攀在肩脊上的手比以往她們每一次激情都要執拗,甚至刮得她輕微地疼。靜留知道在自己身下糾葛、凌亂的一切裡另有某種不確定的徬徨。
「吶,夏樹。當妳覺得不確定的時候,就回頭看一看。我一直都會在。──所以,不要對走到我前頭感到猶豫。」
正與她縱情纏綿的身軀一陣劇烈顫慄。深沉的綠眸被水光淹滿,當中的恍惚極其乾淨純粹。一個人是能把自己悉心磨礪到這種地步的,是以她值得抵達更高的頂點。脊上的疼痛與身下的歡愉同時洶湧起來,她在她劇烈的喘息和痙攣間,聽見低啞的嗓音呼喚自己的名字。
「從今以後,我將名實相符地成為妳必須肩負的事物之一。因此,妳當然有這個資格。或者說,就我所知道的夏樹.克魯格,倘若她沒有這個資格,最終她也會讓自己獲得那樣的資格。」
身軀優雅的曲線徹底交疊嵌合,亞麻色的長髮傾瀉,為夏樹迎來溫暖濕潤且愉悅的到達。耐心等待顫抖平復後,那臂彎無言,然而輕柔地將她摟過去,只一個動作,靜留便曉得夏樹已經下定決心。
她靜靜微笑了,在彼此曖昧糾纏的淡雅香氣裡,放心地讓溫熱的唇吻貼上那孩子耳際冰雪的銀水晶。其實,早就不是孩子了呢,靜留比誰都曉得的。
「所以說,接下來就拜託妳囉──學園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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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是靜留呢
因為真祖大人選了勇者
不選魔王啊(被擊斃)
不過選在這種場合向她的靜留姐姐抱怨這件事
未來的學園長也是很會(喂)
是說這幾集的R-18率(如今檢討這個也沒有用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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