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非常漂亮的一個孩子呢。
抱著膝坐在神社的緣廊下,在日光恰好不及的處所拈起一片仙貝,用尖利的犬齒咬得咖啦咖啦響的同時,漫不經心地注視著前庭景色的蕾咪莉亞極其直覺地浮現了這樣的感想。
視線前方,靈夢和魔理沙拿著掃帚,正打算蒐集神社境內最後一點落葉,享受大概是今年最後一次的烤地瓜。一旁被不由分說捉去幫忙的咲夜習慣性地雙手交抱的樣子少了幾分平時的洗鍊,多了幾分意懶與隨性,那是面對她時絕不會出現的神情。時序已經進入十二月,冬日的陽光縱使淡漠,依然在那張輪廓端整的英氣臉龐上留下了淺淺的影子,表情於是更加鮮明起來,不遜她頸間紅豔豔的圍巾,白銀短髮在日光下燦爛地煌亮。
她咬碎最後一口仙貝,彷彿細細咀嚼著面前這不常見的畫面似地認真分辨著對她而言同樣不常見的滋味。平日大抵長時間待在薄暗的館內,與她出門時則幾乎是夜,或共在一把陽傘下,她似乎都快忘卻這個人類自然而然行走在日光底下的樣子了。明亮的光裡,那些沉靜收斂,總給她幾分淡泊感覺的顏色統統鮮明了起來,髮梢上的銀芒甚至都到了刺眼的地步,格外張狂地洋溢著一個人應有的樣貌。格外地美。
有那麼一瞬間,嬌小的夜王湧現了朝她寵愛的孩子伸出手的衝動。但總歸只能是衝動。蕾咪懶洋洋地窩在簷下的影裡,忽然發現這個當下的咲夜是她擁有,而她無法觸及的東西。無處可去的手最終伸向了身旁的茶盤,端起陶杯,她啜了口綠茶,不大高興地皺起臉。
茶都冷了。冬天就是這點讓人不愉快。
「咲夜。」
她不假思索地呼喚,白銀的從者不假思索地在眨眼間來到她跟前。就那麼短短的幾個步伐,面對友人時那樣的意懶與隨興已然消失無蹤,只留下一貫的瀟灑和優雅,被暖酥酥的日光照亮,顯得要比平時醒目。
「有何吩咐?」
「幾點了?」
纖白指尖立刻從背心口袋裡掏出懷錶。深紅貓瞳側目看著懷錶上蓋俐落地開閉,蕾咪伸了個懶腰,舒展羽翼的同時聽見咲夜的答覆。
「上午十點四十三分。」
「也差不多了呢。走吧。」
「好的。」
高挑的身影理所當然地屈下膝,蕾咪莉亞伸出腳,隔著白淨的薄襪感覺修長的指頭溫柔而確實地接住她骨感的足踝,替她穿上鮮紅的皮鞋。等咲夜套上折在一旁的風衣、繫上綁帶的期間,她輕輕晃了晃腿,轉頭便看到那些漂亮的指頭已然流利地探出衣袖,拿起靠在柱旁的陽傘。
蕾咪踏進傘影下,鞋跟和神社堅硬的石板地磕出乾硬的清響。引導的手依例伸到了嬌小的夜王身前,停留在恰到好處的高度。她也依例將手心交了過去。和她一起並肩站在淺淺的影底,果然還是那麼漂亮的一個孩子,不過,唯獨那隻引導著她的手,夜王翻遍自己五百年的漫長閱歷,至今依舊只能找到「紳士」這個詞來形容。
「哎呀,要走了?明明接下來才是重頭戲呢。」將院內的落葉集合成一堆,從廚房裡抱了一籃地瓜出來的靈夢這麼說,然而表情也沒有什麼真的很想挽留的意思。深知年輕的巫女就是這種個性,蕾咪莉亞只是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
「畢竟對吸血鬼而言,差不多快是大半夜了呢。兩位請自便,感謝招待,改天見。」
──在日光下燦爛的樣子很好,但終歸是回到日光不及的處所,在微暗裡沉靜收斂地亮的樣子更好。
不懼快晴天氣,照樣在蔚藍的天色下以故我的步調散步回到家裡,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暖呼呼的睡前澡,正悠閒地浸在貓腳浴缸裡的夜王慵懶地瞇起深紅眼睛,注視著正為自己張羅睡衣和浴巾的背影,到底還是得到了這樣的結論。
那結論尤其在那雙纖瘦臂彎將她一把抱起的時候格外地深刻。無論是把她從浴缸裡抱出來,或者是換上睡衣、整理好頭髮,又將她往床間抱的時候。在神社那時湧現的衝動勾留到如今終於得以成為行動,她圈住咲夜的頸,湊向那頭漾著微芒的白銀髮絲,感覺麻花辮輕輕搔過胸前。她閉上眼睛。
「您累了嗎?」
「為什麼這麼問?」
「總覺得您在神社的時候就有點心不在焉。」
「啊,那個啊。也不是,只是很純粹地在想──」
纖瘦的臂彎將她抱上了床,微明的燈下,夜藍眼睛沉靜地俯瞰著她。蕾咪莉亞伸出手。現在,咲夜是她擁有的,也能觸及的東西了。細緻的指尖攀上柔軟的頰,沿著優美的頷線往耳畔溜,她說:
「咲夜果然是人類呢。」
追著她的指尖覆上來的手已經取回了應有的溫暖,不再是外出時為她撐傘、領著她的手時那樣與她相近的微涼溫度。她們是不一樣的。夜王非常清楚。
「是啊。我只是普通的,懷抱著矛盾和悖論而活的人類。」
「普通的人類?嗯,真虧妳好意思說。」
「當然。是您讓我成為普通的人類的啊。連懷抱著矛盾和悖論這部分都是您給的呢。」
修長漂亮的手牽著她纖細的指尖,湊向唇畔,微溫的氣息印上手背的骨節時,她知道了咲夜說的,那些矛盾和悖論全部都是真的。必須是多麼矛盾,心裡刻著多麼深刻的悖論的人類,虔誠地俯首親吻她的手背時才能那麼風度翩翩,同時又那麼殷殷渴望?
「我可不記得我做過這種事喔?」
「您也許不記得,但確實是您。」
手背上的吻離開了。她不曉得咲夜怎麼能讓吻離開。年輕的人類這個當下浮現的,就是那麼矛盾,那麼美的表情。
「──確實是您,讓成了普通的人類的我,再次想變得特別。至少,必須是您的特別。」
啊,討厭,這孩子。真的很討厭。連愛一個人的方式都這麼瀟灑,豈不是只會讓她更捨不得放手嗎?事實上,洋溢著人情的吸血鬼何嘗不是矛盾的團塊,但起碼在這種時候,蕾咪莉亞.斯卡雷特從不矛盾。毋寧說,她不能再更誠實了。
「咲夜,過來。」
回應她的呼喚,坐在床畔的從者毫不猶豫地向她傾身,蕾咪的指尖才剛抽掉那頭白銀髮絲上的蕾絲髮箍,吻已經傾覆下來,擁抱的手倒是晚了一點才跟上。她伸出舌,餘光看見被隨手脫在床邊歪七扭八散在地上的高跟鞋,舌尖勾在一塊兒的時候不忘順道把近在眼前的那顆白銀腦袋又親暱地摟得更近一些,深吻的過程中她考慮起來,或許應當告訴咲夜,其實她一點兒也不討厭她那樣脫高跟鞋。
「喏,那有什麼難的?」當著年輕的人類的面,在年輕的人類的唇上,尊大的夜王傲慢地笑了。
「──就讓妳變得特別也無所謂啊?」
又是深吻。舌尖滑過整齊齒列,掠過齒齦的觸感令夜王發出滿足的哼唧,小巧的手探到懸在背心外頭的錶鍊,解開鍊釦,窸窸窣窣往背心口袋裡摸索了一陣,將懷錶擱到邊櫃上頭的同時,從者靈巧的舌尖正好再一次纏上來。做這種事的時候不需要任何時間的干涉,這是彼此都有的默契。首先就從盡情地花費時間,耽溺而漫長的接吻開始。
吻糾纏得熱切,同時手也沒閒著。平日養尊處優的夜王唯獨這種時候不介意親自動手脫衣服,稚幼的手毫不掩飾老成的煽情,自咲夜身前滑向身側,熟門熟路往腰後探,乾脆地拉開圍裙的繫帶,正打算信手把脫下的圍裙往床邊扔時,吻不意停了,深紅貓瞳一轉,咲夜正把領結往下拉的纖長指尖停在領前,舌尖離開她唇上的感覺一方面有點依依不捨,一方面則是不快,不情不願支起身的樣子讓蕾咪噗哧一笑,拋開圍裙。
蒼藍眼睛微瞇,彷彿失去去處的舌尖舔著唇,耐著性子拆領針的神情看上去再怎麼客氣地說都有欠教養,更別說拆領針時還就這麼跨在她身上,不過這反正不是什麼需要講究教養的場合。某種意味上,她更喜歡咲夜這樣的面目。拆下領針,鬆了領帶,解開襯衫領口,拿掉袖箍,順便連火槍手袖口上的袖釦也一併取下,和懷錶放在一塊兒,一連串細瑣的動作無疑是一場解放的儀式。她拈起還掛在咲夜頸上的領帶,慢悠悠地將它抽離領間。纖長指尖逐一解開鈕釦,褪下襯衫的樣子令她同樣瞇起了眼,滿意地笑了。
和邋遢的衣衫線條形成完全極端的對比,褪到上臂的襯衫下方,纖細凝鍊的身體線條是完美的完成式,夜王總感覺那是一把不帶任何一分多餘的細劍。就是那麼勻稱、洗鍊,恰到好處,甚至美得有點危險的氣息。蕾咪讓指尖慢條斯理地遊走過咲夜緊緻的肌理,短裙很快接在襯衫後落了地,最後拆到邊櫃上的依舊是大腿上那副皮鞘。接住重新覆上來的細瘦身軀,吻終於得以繼續,她解開咲夜的背釦,聽見指尖溜進絲襪裡,一路往下脫的摩娑輕響。偶爾讓咲夜自己來也不錯,她想。
那雙手處理起一切大小事時基本上極其俐落,講求效率,與她親暱的時候卻意外不然。慢條斯理的,連剝一件睡衣都顯得拖沓,雖然單純只是溜進衣內的手本身就半帶愛撫的意味的緣故。睡衣落到床畔,細碎的吻則落到了肩上,彼此剝得一絲不掛的肌膚偏偏比好好穿著衣服時還要熨。甜美的嚙吻讓她吐出慵懶微熱的輕哼,在挾著薔薇香氣的白銀髮間穿梭的指尖輕輕撫過精巧的耳廓,立刻感覺迤邐到鎖骨上的氣息產生了一連串微細而歡愉的震顫。
她對這反應感到滿意。經驗法則告訴她,這時的咲夜大抵都會有很棒的眼神。任漂亮的手放肆地繼續往身下遊走,蕾咪的指頭介入了自己的胸口和咲夜的吻間,一把挑起纖細的下頷。深紅貓瞳對上夜藍眼睛,雙方毫無疑問,就是一副高貴的野獸的眼神。
──啊啊,她們是不一樣的。然而,與此同時,她們也是同類呢。
蕾咪莉亞實在無法分辨究竟是這個念頭,是那雙夜藍眼睛注視她的眼神,又或者是縱情又不失仔細地沿著她永遠都將這麼單薄、青澀、水潤的曲線,頂禮般寵愛著她的那雙完成的手比較令她興奮。身體深處湧現的熱狂幾乎讓她感到暈眩。但,總歸就是這個人。
「嗯,咲夜這種時候的眼神果然很迷人。」
「就只是純粹想把您吃乾抹淨的眼神喔?」
「那種忠於欲望的眼神很棒啊。貪婪不是壞事,那是活著的證明。所以呢──」
一向將忠於欲望奉為圭臬的惡魔捧起面前那張清雋的臉龐,在那渴望她的唇上微笑囁嚅:
「吶,取悅我,咲夜?」
果然,咲夜是特別的。只有這個人,只有這個人的手、吻,寵愛,傾注在自己身上時,年輕裡同時又有一種完成的煽情,和她永遠都會是未完成所導致的遐想顯得那麼衝突。洋溢在那些指尖的無言的欲望明明異樣地賁張,勾勒著她嬌貴的線條的樣子又顯得溫柔沉靜,吻她的方式也是;漸趨激烈的是反而是她的起伏,從喉間,到胸膛,到腰肢,直抵趾尖,在吻和愛撫間盡情喘息、跌宕、震顫。那是連她都要甘拜下風的悖德,夜王甚至可以斷言,那純粹就是一種美。她其實只是極其單純地耽溺在那完成的煽情裡,心甘情願地敞開,折服,聽從那雙漂亮的手,投進那副臂彎的擁抱,讓彼此身上基調不同的薔薇香氣徹底雜揉成另一股曖昧的氣味,直至那徹底的煽情具現成纖長白皙的指頭,貫穿她,占有她,用彷彿白銀的灼熱質地將她傾覆。
真的就像一把精巧的白銀細劍。投身於那副遠比看上去要有力氣的纖瘦臂彎,坐在那雙頎長的腿上,欣然接受所有寵愛,擺動腰身,對靈巧的翻弄與抽送報以淋漓的收縮和痙攣,快感一路上竄到喉間,她仰起首,呻吟時喉頭輕微的震顫透過獨占的吻直白地傳達了過去。一切咲夜所及之處,高熱不時就讓她產生一股正在和銳利的銀刃做愛的倒錯感,又或者某種意義上這其實也沒有錯,蕾咪莉亞很明白,此際以靈活的指頭,以極致得直逼危險的歡愉貫穿她的身體;有朝一日必然會以劇痛貫穿她的心臟。就是這樣屬於她的一把白銀細劍。
「嗯……啊…咲、…夜……──」
「我在。」
她肯定是放不了手的,在這把屬於她的白銀細劍朽壞以前。年輕的人類在她耳畔親暱響起的囁語有著全然不遜惡魔的甜美,也不曉得是不是平日聽多了,以致耳濡目染。囁語猶在骨髓裡酥麻地迴響不去,柔軟裡又是一次激烈的貫穿,抽動的指節太明白她,蕾咪察覺自己呼喚的聲音聽上去像嗚咽。蕩漾的視野間只有柔軟地摩娑過鼻尖的那頭白銀髮絲是清晰的,咲夜的吻正朝她單薄的胸口下落,指頭帶來的快樂卻在向上瘋漲,她忘我地摟住那顆白銀腦袋,放任十指深深陷進咲夜髮間。主從倆的信念是做什麼都該徹底,凌亂也不例外。最終,吻抵達心口時,浪蕩起伏的柔韌細腰也盪到了顛頂,她弓起身,在心口被輕輕嚙疼的微痛裡高潮。
那副臂彎穩妥地接住了她失力崩落的身軀。她垂下眼睛,慵懶地將頷隨意靠在白銀腦袋瓜上,親暱地蹭著那頭柔軟的髮絲,等著餘韻般微細的震顫與喘息緩緩收束。激烈得幾乎能與壞滅直結的歡愉終究是太過剎那了,但大概就是那樣的電光石火,本質上和當前正深深擁抱著她的人類是一樣的,因而總是讓她無與倫比地感覺到她。
細緻的指頭再一次在被她搔亂的白銀髮絲間穿梭起來,溜過精巧的耳廓,找到嵌在柔軟的耳垂上的尖硬質地。她愛憐地摩娑著紅艷剔透的寶石,咲夜的氣息在她頸間搖曳,她低下頭,和電光石火的人類交換了一個漫長的吻。
直到那副臂彎溫柔地讓她重新躺回床間,吻才終於分開。不過,分開的也就是吻罷了,依舊帶點溫存氣味的指頭留了下來,開始悉心撥整她凌亂的瀏海。蕾咪握住那些不得閒的指頭,湊到唇畔,一如咲夜每回親吻她的手背時那樣。
「吶,咲夜。」
「嗯?」
「可以咬嗎?」
心愛的從者沒有回答,只是微笑,輕盈且乾脆地從她手裡抽走了自己好看的指頭。抽走是抽走了,那些指頭並未真的離開,寵溺地撫過她線條優雅的頷,然後慢吞吞地將食指擱到她唇上,指腹略略施力,微微撬開了她的嘴,沿著潔白的齒列悠然前進,停在夜王尖銳的犬齒前端。
她小心翼翼地,滿足地,飢渴得近乎發狂地,以犬齒刺破了咲夜柔軟的指腹。
含著形狀漂亮的指尖,每一次吮走血滴,都令蕾咪莉亞在饜足與飢餓的兩極搖擺不定。忍不住以舌尖纏絡上咲夜的指尖的那一瞬間,她曉得天秤已然以瘋狂的速度猛烈地朝飢餓那一方傾斜。她不曉得的是那指頭,是想拯救她或推落她,帶著血的無上甘美主動和她的舌尖糾纏起來,好一會兒後,柔軟的指腹才伴隨著她儂軟的哼唧自粗糙的舌面上溜開,她追著血的氣味,任憑修長的指尖恣意溜過齒齦,發了狂似地沉醉於血和指頭的觸感時,淌血的指腹無預警地一轉,輕輕搔過上顎。
啊,她整個人,肯定連每一分腦髓都在顫抖。幾乎又是一次高潮。
狂喜。只會是,只能是狂喜。除此之外她不知道可以怎麼形容,應當怎麼形容。她能做的只有全心全意吸吮,貪食,將淌血的指腹連同修長的食指舔得一乾二淨,連一丁點血的氣味都不放過。
她不知道怎麼放過。那樣微小的疼痛和傷口,血很快乾涸了,夜王卻放不開那些細緻的指頭。回過神來,舔舐、嚙咬和吮吻已經前進到指根,她扣住那隻看上去其實也沒真的比她可靠多少的細腕,自勾留在輪廓清晰的腕骨上的唇間呼出長長的吐息。
「──不夠。果然不夠。」
蕾咪說。吻慢悠悠地從腕骨推進到前腕,但到底仍不足以滿足她的貪婪。她終於還是扯動了手裡那隻細腕,毫不抵抗地倒進胸懷裡的身軀柔韌且溫暖,滿意於無聲無息攀上頸來的另一隻細腕,她湊向近在眼前的臉龐,緻密的鼻尖彼此廝磨了幾下,她張開嘴,一切吞吃殆盡的起點。
首先就是唇。淺啄,輾轉,在吻真的深起來以前,嬌小的身軀和漆黑羽翼靈巧地一個翻身,立場眨眼交換,將優雅頎長的身軀欺在身下,蕾咪這才解放了手裡的細腕。反正沒多久肯定就會自己纏上來。果不其然,貪求的吻和愛撫沿著起伏有致的曲線時上時下,手心和舌尖抵達圓潤飽滿的乳房的瞬間,低喘和指尖不由自主刮過背肌的感觸也一併傳來,呼喚她的聲音並不存在任何瀟灑的面目,就只是迷戀。完美的迷戀。
充分飽嚐了盛放挺立的乳首,稚幼、小巧卻嫻熟於煽情的手沿著肋緣清瘦結實的線條繼續往下探。滿喫過腹肌和腰線緊緻的手感,慢條斯理地分開、介入那雙細長的腿,著迷地嚙著線條性感的膝彎時,蕾咪莉亞不意想了起來。咲夜總說,她是矛盾的團塊。
咲夜是對的。她想。否則不足以解釋,當她一面感知膝窩熨在肩上的溫度,成癮般將印記延伸到瓷白的大腿內側,最終將此際咲夜身上最柔軟也最鮮明的部分含進口中盡情翻弄寵愛時,她有多麼飽足,同時也就有多麼飢渴。這回換成了咲夜的十指深深陷進她的蒼銀髮間,身軀歡快得直抵末梢的抽顫清楚傳遞過來,拔尖的斷續呻吟簡直不能再更動聽了。夜王無比滿足。夜王永不滿足。她要的是全部。
「──!啊…大小…姐……,蕾咪…莉、亞…嗯!…大小姐……」
啊啊,這呼喚她的聲音,多美,多甜──再讓她多聽一點,再讓那呼喚她的聲音更動聽一些。於是她讓連指頭也一鼓作氣進入,用她想得到的最完全的方式填滿、據有這個她寵愛的孩子。凡自己所寵愛的,夜王一向寬大,她總感覺那渾然生自歡愉的震顫不該是專屬於她的特權,這個將一切毫不保留地奉獻給她的孩子也理當擁有,貪求與給予的意圖兼具的手與口只是益發熱切而誠實,一次又一次激出咲夜更賁張的腰線,在盛大的擺盪和水音間高潮。
蕾咪抬起臉,舔了舔唇。咲夜似有若無掠過她髮梢,拂開自己凌亂的白銀瀏海的指尖甚至還在不由自主微微發顫。纖細的腕最後擱到了眉眼上,洗鍊的身體線條因喘息而起伏的樣子依舊嗅得到一絲高潮時的賁張,她俯下身,溫吞地把吻投進那空蕩但熨熱的手心。喘息慢慢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床單摩娑的微響,修長的手悄悄攀上她腰窩,彼此腿股間最柔嫩的肌膚親暱地廝蹭在一塊兒。蕾咪輕輕撥開那隻腕,落在額際的吻略略嚐到了薄汗的鹹意。
然後,未完成的遐想和完成的洗鍊終於徹底重合在一起,挺進、迎合、廝磨,彼此殊異的線條糾纏起來,衝突之餘,瘋狂地綻出放縱、耽溺的面目,幾近失序。忘我地擺動細瘦柔韌的腰,敞開頎長漂亮的腿,歡愉的情潮眨眼間就從不可測的深淵暴漲到潰堤的臨界點,滅頂前夕,朦朧的薄明裡,一切境目顯得曖昧,唯有那雙夜藍眼睛兀自瀲灩蕩漾,遠比在日光下的時候更鮮明。
「……果然還是沒有光的地方比較好呢。」
夜王情不自禁仰起首,終於還是被滅了頂。
極其難得地,她睡在那雙臂彎裡,也幾乎醒在那雙臂彎裡。
蕾咪迷糊地睜開惺忪的深紅貓瞳時,差不多是落到咲夜削瘦的肩上,那雙臂彎正小心翼翼地預備掙脫她的懷抱,將其中一隻手往邊櫃伸的時分。其實是常有的事,她們不怎麼有機會在同一張床上同時醒來,彼此都很習慣了。賠罪般安撫的吻安靜地點在額際和頰上,溫柔的手試圖讓她繼續躺回舒適的被窩裡,平時大抵只要重複幾次她就會老實聽話,不過這回她按住那副肩,光裸的手臂乾脆地探出被外,朝已經離開她的那隻手伸去。
真正落入睡眠大概還沒經過多久,體感給她這種感覺。總之她不想在意時間。她只是模模糊糊地在意睡前的片段。徹底沉進緩慢但確實淹上來的睏意,闔上優雅的深紅貓瞳以前,伏在咲夜胸口,老樣子有一搭沒一搭地以指尖把玩著幾縷蓄得比較長的白銀髮絲(那是咲夜平時結起麻花辮的位置),她依稀感覺得出那雙擁抱著自己的手同樣帶著倦意。
「──好了,咲夜。」
她搭上那些細緻的指頭,用它們闔上開啟的懷錶錶蓋,將那些指頭連同白銀懷錶輕輕握在手裡。
「妳已經夠特別了。所以,偶爾也像個普通人,給我好好地睡一覺。」
握在手裡的那些指頭猶豫了一會兒,再一次小心翼翼地掙脫了她的手,但乖乖地將懷錶擱回了邊櫃上。削瘦的肩嫻熟地湊了過來,輕鬆地將她嬌小的身軀攏在自己的臂彎裡,她將臉埋進咲夜胸口,展開漆黑的羽翼,有樣學樣將那清瘦的身形攏在翼間。她聽見咲夜苦笑,說:
「您真的是矛盾的團塊呢。」
她閉上眼睛,並不否認。畢竟是事實。而矛盾的團塊迷戀悖論的極致,也就是剛好罷了。
2021.12.08
我覺得我2021年的打炮能量就統統集中在這一篇ㄌ。
歡迎與花姐COVER的EYE一起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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