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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irytale

Fairytale


 


 



My Fairytale;your Fairytale.


 


 



明明是什麼都已經終結的世界,卻仍然離她好遠好遠。



啊,什麼都結束了不過也就是這樣了嗎?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到,鮮血飛濺的畫面陳舊黯淡、哀鴻遍野的聲響模糊蒙昧,連自身存在的實感都如此稀薄。但是為什麼,在彷彿一切都已然停擺終結的思緒裡不停浮現的,卻僅僅是那個孩子的身影呢?



殉逢的刀刃在冰冷堅實的地板上拖曳出刺耳尖銳的聲響,刀鋒上的血痕在栗髮少女的足下拖出一條漫長的血道。她站在清姬的庇護之下,紅眸與她的孩子那六雙無機質的雙眼一齊注視著滿地屍骸,間或有垂死的人們發出不成調的呻吟,她足下的土地色澤與殉逢的刀鋒同樣濃烈鮮豔。舉目所及烈焰沖天,火光燒紅慘澹的冬日夜空,她倚傍著清姬,恍恍惚惚地笑起來。



這樣就好吧。這麼一來就沒有任何人可以再傷害那個孩子了,包括妳自己。



或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還可以笑吧?只要不受傷,夏樹也就不需要她了,所以,可以毫無眷戀的消失吧?那個孩子只要在終焉的世界裡好好地活著就好了,對夏樹而言,那些結束的東西,總有一天會重新開始。即使對她而言已經結束的即已無法再從頭,也沒有差別。她輕撫清姬龐然的身軀,屬於她的子獸低下頭來,親暱地蹭了蹭她。



「要一直……像現在這樣好好地活下去喔。」



猩紅色的雙眸與澄黃色的蛇眼相對凝望,彷彿是在對著清姬呢喃,又像在對誰虔誠地低語。她覺得自己的聲音散佚得無比遙遠,不知道傳不傳得到那個孩子的心底呢?眼角餘光瞥了身後不足留戀的景色一眼,她踩著飄然的腳步,轉身幽幽地離開。



清姬沉默守護她的龐然身軀隱沒在闇夜之中,她聽著自己足下的木屐一聲一聲敲出空洞的聲響,和薙刀刀柄上墜飾的流蘇鈴鐺互相應和,聲聲震盪在心裡,卻空洞得無法傳來回音。



……吶,世上最殘忍的事情是什麼呢?


 


 



在那個春天來臨以前,她從來就不相信童話的存在。



直到那個孩子第一次對她微笑,有一點羞赧、有一點不自在,但是出於滿滿的真誠,她彷彿在那一瞬間懂得,所謂的童話,原來也不過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回事。什麼永遠啊、幸福快樂啊,那些或許在她還是個好小好小的孩子時曾經相信、長大後卻嗤之以鼻的一切,其實不是吹噓。



守護一個人的意念,柔軟得讓人如此沉醉熱衷。



只是遠遠地看著,就足以令她錯覺時光就此靜止,世界會一直一直就這麼維持下去,什麼都不會終結。數不清有多少次,往往是放學後黃昏下的學生會室,她期待、或者確實偶然地撞見了那個不請自來的女孩,就這樣暗地裡愉快上很久很久。



偶爾她當然也會悵然,當那個孩子太久沒有出現的時日裡,常常她在自己一個人的學生會室裡倚著窗戶遠望,想起一些零碎珍貴的片段,謹慎地惦記著一個身影,像是歌詠著什麼般細細回憶。



那些小小的,無關緊要的期望與失望。



因為,無論間隔多久,總會再一次出現的,那個女孩。某種不言而喻的默契這麼告訴她,過一陣子夏樹就會風一般不著痕跡卻地闖進來,彷彿從來也不肯為誰停留,卻每每在她身畔佇足了。那時她以為自己並不貪心,只要這麼一些微細的片段就好。



寂靜的單相思就這樣悄悄開始。什麼都很輕,然而非常確實地在展開。對她們而言,未來隱沒得比什麼都要遙遠,當時還不須要思考自己究竟要往哪裡去,只是靜靜地、無言地,一心一意地,沉浸在某些起始的情緒裡。



只要這樣一直在後頭遠遠地注視著那個女孩,靜靜等待她偶爾想起時對她回頭一笑,就是她的永遠。



It's my Fairytale.


 


 



深寂的寒夜飄起清清冷冷的細雨。



終於海浪的聲音掩蓋過垂死呻吟的殘響,即使那對她而言聽起來還是非常遙遠。她不大能分辨什麼是現實、什麼是虛幻,當下惟一的真實大概是自己握在手中不曾鬆開的殉逢。凜凜的北風挾著雨絲沉默地拂過來,原先華貴整齊的和服此際前襟半敞,但意外地她感受不到冷意。



她走到切口平整的海崖邊,想起那日她以低寒的口音輕輕呼喚清姬、揮舞手中血色的薙刀劈斷整片懸崖的情景。其實沒有什麼實感,一路走來有如虛無的夢境,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對於一切與她們無關的人事物冷漠如斯,怎麼樣都無所謂。



她只是,想要守護那個孩子而已。即使她的永遠已經碎裂一地,再也無法拼湊完整。



海風凜冽地蕩過,濕鹹的氣息讓她想起最近已然習慣的,血的味道。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想,僵冷的指頭仍舊緊緊握著殉逢的刀柄,她望著足下一片漆黑彷彿要將人吞噬的大海,驀然覺得自己內心的空洞其實就和那一片什麼都無法分辨的黑暗沒有什麼兩樣。今晚,無星無月。



啊,世上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妳知道了什麼是永遠,卻同時被無情地告知永遠其實不存在。



彷彿連作個好夢都很難了吧?對她們彼此而言都是,自幻滅的那一刻起。諷刺的是,她明明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夏樹,到頭來率先樹旗背叛諾言的卻是她自己,而且,想必她將夏樹傷得很深很重吧。那雙碧綠澄澈的眼睛當時透出的控訴在在提醒她,自己到底有多麼卑劣。



她閉上眼睛,不確定是不是由於疲倦,卻在想起那個女孩時,唇畔仍舊直覺性地勾起,怎麼樣都沒有藥醫。細細密密的雨絲不停斜織下來,有一瞬間她錯覺自己就要被雨絲融化。



恍惚之間,她聽見自己口中吐出夢囈般破碎的聲調:



「子供の頃に置いてきた    
 夢を思い出した       
 若草色の悲しみを      
 細かく甘く歌う       
 My fairytale         



 何も終わることのない        
 永遠を知っていた         
 もう誰も語らない       
 二人の物語          



 キスを一つ残して     
 君は何処へ行く      
 灯火一つ抱いて      
 森に消えて行く      
 in the dark       



 ずっと遠くへ歩いてく   
 懐かしい面影       
 ずっと遠くが君の家   
 辿り着けはしない    
 Your fairytale     



 夢に見た永遠は閉ざされたままで   
 過ちは深く隠されたままで      
 消えていく帰り道         
 君がもう見えない         
 ……さよなら           



 霧の森を抜けて        
 君は何処へ行く        
 一つだけ手を振って     
 明日へ去っていく     



 君を好きになって   
 永遠は終わる     
 生きていく喜びと   
 痛みが始まる    
 in the light……」



漸漸轉大的雨勢抹糊了她的視界,她始終以為終結的世界裡沒有溫度、沒有色彩,但為什麼歌至最終,頰上還是傳來散逸的熱度?



清姬的身影像是感知了什麼似地從暗影中悄悄浮現,蜷起身軀替她遮去漸劇的風雨,其中一枚蛇首低下來依傍在她身側,她貼著惟一僅存的依靠,卻發現她已經連痛哭失聲的氣力也已經失去了。



於不復存在的歸途上,也已經尋找不到妳的身影了。



——吶,請告訴我,這樣徙倚徘徊如鬼魅的我,到底要何去何從?


 


 



從她的指尖伸向夏樹,卻被那個女孩驚慌地閃躲開去時,她所期望的永遠於焉終結,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形式的凝結停滯。



像是一種強烈的預知,她回到宿舍,褪去一身撕扯殘破的和服,仔仔細細沖了個澡,重新換上那個女孩最熟悉的霜白色制服。永遠平整的領結,潔白如雪的襯衫,剪裁得宜的背心和摺裙。



緩步走過空無一人的校舍,她朝向在這一年裡占去她最多時間的教室行去。她突然發現比起平日正常營運下的學園,她似乎更喜歡這樣空曠冷寂的校園,什麼都很安靜,就像屬於她的童話恰恰開始時,無聲悄然,卻有些什麼確實地在推移。



也是習慣性地,在進學生會室前,她替自己沏了杯濃度恰到好處的茶,順道暖暖自己因天冷而凍得有些僵直的十指。推門走進教室,她在屬於自己的主位上坐下,輕輕啜了口茶。



或許在很久之前,大概是某個如同現在一樣寂靜寧謐的日子裡,她初次鬆開夏樹緊閉的心防時,那個孩子僅僅是推翻了並非任何人都無法相信的想法,此外別無其他,不過是終於有了一個信賴的友人,一直會在她身後默默地注視,什麼也不多問、只是要她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做什麼危險的事。是那麼專心一意地相信著,她始終會是她最好的朋友。



然而,也就只是最好的朋友。全然不涉及愛情、背叛,還有傷害。沒有那個陰沉灰暗粉碎一切的下雨天,沒有那個楓紅凌亂落下如泣血的別院,沒有子獸在夜空中化為塵粉飄散的點點螢光,沒有淒厲的哭喊,沒有絕望的告白,沒有化鬼的血腥和夢魘,什麼都沒有。她們會在某個偶遇的悠閒午後對上眼,相視而笑。



世界還是那樣靜靜地曖昧地過。



It's your Fairytale.



但此刻連那些無關緊要的期望與失望都不可得了,她們各自的童話,都已經畫上了句點。遠遠地她彷彿聽見了熟悉的引擎轟鳴聲傳來,腦海裡還能想像風馳電掣捲起一地落葉的模樣。她又喝了口茶,窗外一片蕭索。世界有多久不曾這麼安靜了呢?



靜留放下茶杯,悠悠地閉上眼睛,緬懷著什麼似的,笑弧輕柔地揚起來。最終迴響在心底的,還是那首Fairytale,她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否想歌詠些什麼;但今次出口已經難以成調,最後到了唇畔,只是輕柔地化作一句:



「永遠は終わる……」


 


在天真裡增色,於現實中幻滅。所謂的童話,不過就是一廂情願的故事。



「……さよな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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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irytale performed by Kalafina
作詞 梶浦由記 奈須きのこ
作曲/編曲 梶浦由記


舊文新貼PART2,完成於2008/12/23
是的,本文引用的就是那忘卻錄音的ED。


直到現在我還是非常喜歡
「君を好きになって        
 永遠は終わる          
 生きていく喜びと        
 痛みが始まる          
 in the light……」
這段歌詞,梶浦老師我的神HSHS


有些事情過了這麼久,原本以為自己已經不在意了
其實多少還是有點沉呢。


在當時碰到舞-HiME這部作品,到底是一種偶然還是必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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