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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贏

千束難得猶豫。 拎著購物籃,剔透的深紅眼睛盯著零食貨架上一字排開的Pocky,她端著下頷陷入長考。直到在DA教完課,回家路上順便到超市採買食材,看見整櫃Pocky時才俄然想起今天是11月11日的自己固然是有點大意了,可是啊── 事到如今。她想。 這念頭本身似乎有點矛盾,千束也曉得客觀來說她和瀧奈相處下來的時間並不真的能算很長,可是,對,真的是事到如今。她總覺得她有大致能在腦海裡重現搭檔的反應高達九成五的自信:那雙鳶紫眼睛會轉過來正視她,端整的眉心略略皺起,濡羽色長髮隨著偏頭的動作艷麗地搖曳…… 「所以說白了,千束所謂的Pocky Game終極目的就只是想接吻吧?」 「啊啊啊出現了合理效率主義者不曉得該說是直球還是沒情趣的思考迴路────!!!」 長考的結果,千束還是選擇將一盒Pocky丟進了購物籃,並且在晚飯後準備沖咖啡的時間點從零食櫃裡撈出那盒Pocky,在簡要地對正在水槽前洗碗的搭檔說明Pocky Game的玩法後得到了完全一如她當時在超市貨架前預想的反應和回答。重現率才不是什麼九成五,幾乎達到百分百了,太好了呢錦木千束,妳對她的理解又加深了! 手邊一面磨著咖啡豆,白金腦袋頹然垂下,忍不住絕叫的千束只能大口嘆氣。 就說事到如今嘛。其實千束自己也多少感覺她們大概已經錯過了那個臉紅心跳地玩Pocky Game的階段,對她們而言,真正適切曖昧的時機──去年的11月11日──她們正為了她前一顆半壞的人工心臟雞飛狗跳,到處奔波,完全沒有心思將這種遊戲放進視野。 到了她們一起過的第二個11月11日,坦白說,千束承認瀧奈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完全沒有必要把想親吻的念頭寄望在一支脆弱的Pocky上,真要說起來這純粹只是她長期被各種媒體荼毒已久的幼稚好奇兼憧憬。 「唉……下午在猶豫要不要買的時候我就在想肯定不可能發展成一般人想像中的Pocky Game了啦……」 「但妳還是買了。」 「就算跟想像中的不一樣,凡事總是經歷看看嘛,好嘛~」 不過事到如今千束也知道,瀧奈對她這種說詞一向沒什麼抵抗力。身旁的搭檔默默洗好碗,擦乾手,脫下圍裙,趁著她磨好咖啡豆,等水燒開的空檔拆了Pocky的包裝,從裡頭抽出一支Pocky。 「所以要用哪種規則?」 「嗯~那就最單純的,不能停,不能後退,先折斷的人輸?」 彷彿在說接受挑戰似地,瀧奈將手裡那支Pocky遞到她嘴邊。僅僅兩公分的身高差,千束稍微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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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

最先發現這件事的是胡桃。 其實總歸是偶然,理由不過是她在結束慣例的後勤支援,埋頭回到自己手邊原先在進行的事,想到順便瞄個美股大盤的時候,發現千束的定位資訊還淹沒在螢幕上眾多的視窗海裡。方才忘了關掉。胡桃挪動滑鼠,下意識正要點掉視窗──出於安全考量,LycoReco成員們的位置無時不在她的監控下;但她沒有窺探其他人隱私的惡劣嗜好,除非狀況特殊──距離委託結束各自解散互道晚安已經半個多小時過去,現在時間接近凌晨兩點,千束的定位點還沒回到藏身處。 不如說,結束工作的千束看起來完全不是要回家的樣子。從定位的位置和移動速度來看,胡桃大致能想像那輛交車還沒過多久的槍灰色GR SUPRA正蟄伏在夜色下一路疾馳過首都高,往新宿的方向開。她重新掛上耳麥,撥給千束。電話幾乎立刻就被接起。 『喂,胡桃?怎麼了嗎?』 「還怎麼了咧,千束,妳還在外頭遊蕩?都快兩點囉?」 不久前大致都還經由瑞希接送,不太可能發生這種情況。無論是來自DA的任務或直接發給店裡的委託,縱使是國家特務,未成年畢竟就是未成年,工作結束該回家睡覺的時候就是該乖乖回家睡覺,深夜穿著制服在外遊蕩只是徒增被警察盤查的風險。 問題在於,現在,這裡有個不必再穿上那身首席Lycoris制服,別說成年,甚至不出幾個月就即將滿十九歲的國家特務。而她那已無限接近但終究還沒真正滿十八歲的未成年搭檔今天並未坐在她的副駕駛座上。 『啊~果然穿幫啦……是說剛剛不是都解散了,下班後就不要隨便偷看人家的定位啦!』 「我也不是故意的好嗎!忘記關視窗才不小心瞄到啦!總之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明天排休嘛。想說既然早早收工,乾脆去看場電影再回家。』 想來是最後出店門前喝的那杯Espresso的關係,耳麥那頭傳來的聲音睡意全無,明亮得不像深夜兩點該出現的聲色。再說,自己本身就是徹頭徹尾的夜行性生物,胡桃總感覺她沒有什麼立場勸阻千束,毋寧說她甚至有點能共感。即便身為室內派,她倒也不討厭久久去看一次午夜場電影;而千束在滿十八歲以前對午夜場電影那樣可望而不可得的憧憬,她多少也是知道的。 「總之狀況我明白了,別玩太瘋啊。晚安囉。」 收到千束愉快的「噢~晚安!」以後,這回胡桃掛上電話,確實關掉了GPS的定位視窗。 那本該只是她和千束之間的一段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插曲。然而,不曉得該不該斷定為她本能地從千束身上感受到彼此某種意義上同為夜行性生物的直覺,她猜千束那樣的夜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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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井之上瀧奈小姐,這是您的年票~」 下意識地白了刻意用惺惺作態的語氣將辦好的水族館年票交給她的千束一眼,瀧奈從千束手裡接過那張嶄新的年票。視線滑過卡面,確認了自己的名字好端端地印在上頭,瀧奈抬起臉,不意被千束嫻熟地把弄著自己那張年票的修長指頭吸引了視線。一致的年票卡面,上頭同樣好端端地印著「錦木千束」四個字,離她上次看到的時候年票期限又展延了一年。 她們手邊成對的東西又增加了。瀧奈心裡的代辦事項又劃去了一件。千束看了看錶,燦爛的紅眸轉向初夏午後照到五樓露臺上的日光,隨口問她: 「距離閉館還有時間,要不順便進去看看?」 今天她們恰好都是早班。從夏威夷回歸進入夏季的東京,代辦事項堆積如山,不曉得是否該慶幸的只有重新開張的LycoReco以一種假期結束般的餘韻溫吞地等待著常客回歸。大概是看店裡還算清閒,米卡交代她們跑完外送就直接回去沒關係。雙雙窩進更衣室裡換回制服的時候,千束一面套上襯衫,一面問她跑完腿以後能否陪她去趟水族館。 「畢竟先前事情很多嘛。回過神來年票已經過期了,想說還是去更新一下好了。」 「啊,這樣的話我也順便辦一張吧。」 她和千束亮出年票,穿過了睽違一年的驗票口。其實並不是多麼遼闊的水族館,當時初次造訪的未知、興奮與悸動似乎隨著館內一口氣轉暗的燈光沉進了澄澈的水底,然而館內那靜謐的、幻想的,明顯受人悉心維護的乾淨和精巧依舊如同初次造訪時那樣保留了下來,美得異常不現實。 已經過了午後四點的平常日,來館人數不算多,只偶爾聽見館內遠遠傳來孩子們開心嬉鬧的聲響。第一次帶她造訪這裡時歡騰得像個大孩子的千束如今並沒有加入那些聲音,瀧奈也沒有,她將原先在清澈綺麗的水槽裡泅游的視線轉向身側,看著千束在水槽前彎下腰,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優游的魚群。 「我還以為,」千束直到重新站直身,邁步往更深幽的館內空間走去時才又開了口。「瀧奈會覺得這類地方只要來過一次,曾經體驗過就好了呢。聽妳說妳也想辦年票的時候我嚇了一跳。」 「如果是更早以前的自己,大概是吧。」 「嗚哇,還真的不否定欸。」 她和千束肩並著肩,倚著水槽旁的欄杆,在一面黑暗裡茫洋地望著彼此腳下輕飄飄地浮游的水母群。精巧的人造燈光輕易地穿透無限接近透明的身體,在漆黑裡照出清晰緻密的輪廓,她聽見千束同樣輕盈飄忽的笑聲在薄暗裡響起。 「但這裡很美。就算什麼都不想,只是盯著水槽放空也很紓壓。」 「對吧?」 是千束率先離開了她們倚著的

歸還

穿過溽夏的夜晚,瀧奈最終的歸著點是千束房間內的床緣。 熨斗偶爾噴出蒸氣的聲音挾在冷氣穩定運作的輕微低響當中,瀧奈坐在床緣,鳶紫眼睛無意識地追著千束的手動作。瀧奈一直知道那是雙靈巧的手,而那雙靈巧的手如今正拿著熨斗,一點一點,仔細地、慢慢地將那襲首席Lycoris制服的白襯衫熨得整整齊齊,潔白直挺。 「不是都要上繳回去了嗎?」 瀧奈不經意地問。雖然換作是她大概也會做一樣的事。緋紅眼睛的視線始終停留在襯衫的折線上,千束並沒有因為她的問題停下手,似乎只有那張側臉短暫地、微乎其微地,幾乎令她以為是錯覺地閃現了些微耽溺的神情,瀧奈甚至不確定自己的捕捉是不是正確。 隔了一會兒,千束將熨好的襯衫掛上衣架,回答:「所以是最後了嘛。」 「明明以往老是脫了就隨手亂丟也不管會皺?」 千束沒有回嘴,只是露出確實被戳中痛處的苦笑。瀧奈看著那雙手又撈起一件襯衫,指頭逐一攤平折線,細心熨上熨斗的樣子從容而平靜,意外地似乎嫻熟於整理。她不期然地想起千束當時從病房不告而別以後,從店長那裡收到備用鑰匙,第一次一個人造訪這裡的時候。整個家收拾得乾乾淨淨,就和那雙手熨過的襯衫一樣整齊妥貼,幾乎讓瀧奈懷疑起自己為什麼站在這裡。 千束說過,明天是上繳制服的最後期限,執照效期則到今天午夜。瀧奈現在或許不那麼懷疑自己為什麼坐在這裡了,就連將千束借放在自己那兒的制服送來時千束肯定會順便要她留下過夜都已經猜到;取代了懷疑的是理解,她感覺自己好像又更懂千束了點。這個人每當面臨結束的時候,其實會把東西好好整理過一遍。 瀧奈不知道自己是該開心,該生氣,或者該難過。她只曉得意識到千束這個習慣讓她有些難以呼吸,原先只是想試著吁氣,回過神來,呼吸已經變成了拋給千束的問題。 「要我幫忙嗎?」 「嗯?噢,沒關係啦。反正就當是一種餞別……十一年呢。」 千束靜靜地笑了。「十一年」這幾個字說得特別輕,聽上去幾近溫柔;但以一身隨意的背心短褲居家打扮熨整制服的樣子卻又俐落果斷。 「……千束看起來倒是不怎麼留戀的樣子。」 「嗯──我想應該沒有那回事喔?之前跟妳說過吧,第一次穿上這件制服的時候,我也很開心啊。只是……」 「只是?」 「這件制服,偶爾也有讓我感到窒息的時候。」 明明那個時候三不五時就已經因為發作感到呼吸困難了說。掛好另一件熨平的襯衫,將紅豔的首席制服外衣攤到燙衣板上,千束有些自嘲地這麼說。 瀧奈想起自己唯一看過的那張千束兒時穿著首席

藍圖

瀧奈開門時幾乎以為雨會淹進屋內。 「好大的雨。」 「對吧。」 千束不囉嗦地迅速閃進門內,瀧奈重新將門帶上鎖好,把淅瀝作響的雨聲和幾乎要侵吞入門的夜雨阻絕在門外。濕意總歸還是一路氾濫了進來,主要來自千束手裡那把正漉漉滴水的傘,以及千束本人,一隻手拎著傘,另一隻手拂開溼答答地黏在頰畔的白金髮絲的樣子看上去似乎有些無措。 「抱歉,瀧奈,這時間還打電話吵醒妳。」 「沒關係。等我一下,還有,傘架在門上。」 現在時間凌晨三點二十四分。不過方才開門的瞬間瀧奈就已經明白結束任務的千束為什麼選擇撥電話給她;雨大成這樣,傘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換作是她也不想在淋成落湯雞以後還得在這種惡劣的天候裡多開一段路回家,哪怕車程只有二十分鐘不到也一樣。 她很快轉身從浴室裡撈出乾爽的浴巾,朝那顆白金腦袋兜頭罩下。千束隨口道謝,脫了沙漠靴,接過浴巾。瀧奈在千束被雨濡濕的白髮上依稀嗅到硝煙的味道。 「再說,之前不是都給妳備份鑰匙了嗎?我不介意千束直接過來。」 「不,再怎麼樣凌晨三點多無預警突襲別人家實在有點……而且怎麼想都覺得瀧奈誤以為是夜襲的話絕對會開槍的吧!應該說是我我也會開槍啊!」 「反正妳也躲得過啊?」 「我覺得問題不在這裡。」 瀧奈有時候真的不太能懂千束,具體來說是搞不懂千束為什麼常常對彼此有雙重標準。當初從宮古島回來,要她直接把藏身處的備份鑰匙留在手邊的時候明明對她說隨時想來就來,不必事先聯絡也沒關係;換成自己有她住處的備份鑰匙時,卻又異常規矩地寧可在凌晨三點撥電話給她,問自己能不能現在過去。 但瀧奈直覺和千束爭論這種事沒有意義,應該說這也不是現在她們的最優先事項。現在她們的最優先事項應該是盡快讓千束換下淋濕的衣物,去沖個熱水澡,然後睡覺。她們明天在LycoReco都還有班。 「千束?動作不快點的話會感冒的喔。」 也不是第一次到她住處來了,脫了鞋的千束不曉得為什麼還在玄關邊磨磨蹭蹭。原先手都已經搭到房間門把上的瀧奈回過頭,聽見還在努力忙著收乾自己的千束在浴巾底下模糊地咕噥「啊~等我一下,不擦乾一點會滴得地上到處都是……」,這種時候她果然還是懶得跟千束囉嗦,她伸出手,一把揪住千束的風衣前襟,直接把人拽進了房間裡。 「地板我等等擦就好,總之,快去洗澡。」 說完,瀧奈已經站到衣櫃前,翻出千束的毛巾和換洗衣物。大概也知道這種狀態下爭不贏她,披著浴巾的千束口頭碎念著「想睡的話就去睡,不用等我洗好澡」,乖

預感

1 錦木千束肯定不得好死。 當事人已經記不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這樣的預感,甚至也不認為這會是什麼祕密。事到如今千束懷疑這預感起碼在自己幼稚得甚至還不很明白「不得好死」具體究竟是什麼意思的年紀就已經在心底的角落扎了根,畢竟發作的痛楚從小陪伴她長大,身邊的人也都看在眼裡,她覺得自己會湧現這種念頭是理所當然的。只是客觀的歸結,談不上什麼對生命的輕賤。 「……總覺得啊,我大概不會死得太輕鬆吧。」 單純出於這樣的心情,她曾有一次用「今天天氣真好」的語氣隨口這麼說,儘管當時倒映在眼底的是DA醫務室熟悉而無比殺風景的天花板。當時快滿七歲的她幾乎已經進入訓練所和醫務室兩點一線的狀態,差不多連風希夜間磨牙的聲音都要開始讓她感到懷念。躺在病床上和覺得自己的想法很蠢這兩件事並不衝突,但在千束勾起嘴角以前,有東西闖進她的視野,下一秒還在接受供氧的她連人帶著身上一堆管線從床上被揪起來,風希氣得像要發瘋的扭曲臉龐瞬間在眼前無限放大,千束心臟一緊,一瞬間不曉得自己到底是因為心臟病還是風希才喘不過氣。 風希很快被察覺動靜的大人們拉開,帶了出去。千束一個人盯著重歸完整的天花板,純粹感到不明白。她再度和風希在寢室門口碰頭已經又足足隔了一天,她被放出醫務室,風希則是被放出悔過室。 「妳以為是誰的錯啊。」 「但妳那個時候真的把我從床上拎起來了欸?心臟感覺漏跳更多拍了。」 千束這回同樣沒漏看風希額上炸出青筋的那瞬間,原以為風希又要不明所以地暴怒,可下一秒對方只是無力地垂下肩,長長地嘆了口氣。 「喂,千束。」 「嗯?」 「妳心裡怎麼想我管不著,但是,那種話不要隨便對著人說。」 若是平常,千束絕對會跟風希唱反調。可不知怎地,當晚她躺在寢室裡,再度聽著風希響亮的磨牙聲,唯獨將這件事答應了下來,乖乖照著風希說的做。 自那天以來,千束就不曾再跟任何人提過。 2 錦木千束肯定不得好死。 千束果然還是覺得有這種念頭不是她的錯。可望但大概不可及的七歲生日慢慢接近,她仰望醫務室天花板的日子越來越多,踏上訓練場的日子越來越少,有陣子甚至連槍柄的觸感好像都開始淡忘,因為那時她已經連普通行走都不太能負荷,更常握著的是電動輪椅的搖桿。 所以,當老師和救世主先生在她面前開啟那只裝有人工心臟的皮箱時,說實話她有點茫然。有那麼一瞬間,她遲疑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向眼前的兩個人坦白,話語甚至一度湧到了嘴邊,可她想起風希的交代,最後是某種奇妙

騙徒

千束承認,她只是一時興起。 那天她們離開DA總部時還是日光白晃晃的午後四點,回程車上的廣播表示今晚會是非常適合賞月的晴朗天氣。啊,這麼說來今天是十五夜,是中秋了呢。聽著廣播,千束瞄了擋風玻璃外迢遙的蔚藍天空一眼,下一秒,她和瀧奈的視線已經在後視鏡裡兜在了一起。 很多時候,千束都是一時興起。那些無數的一時興起積累下來,變成一種習慣,大概是這個緣故吧,聽她無預警拋出「回程路上要不要乾脆找個地方去賞月」的問題時,那雙鳶紫眼睛,以至端整的臉龐都顯得波瀾不驚雲淡風輕,只回答她「好啊」。 「那,想去哪裡?山上?海邊?」 「嗯……果然還是海邊吧。」 瀧奈思索了會兒,很快這麼答覆。千束眼角餘光看見瀧奈纖細的拇指指了指車尾的方向,曰「不然妳是嫌DA總部還不夠山上嗎」,瞬間的停頓後,她和瀧奈同時爆出笑聲,千束踩下油門。 往海去的方向得繞上一段遠路,途中千束提議是不是先找個地方吃晚餐。考量到車程和時間,最後還是在下了平面道路後找了間麥當勞得來速外帶,開到目的地附近的停車場,趁著東西冷掉以前在車上吃完。 「其實明天店裡公休,晚一點回去又有什麼關係。」 一面將薯條摁進糖醋醬裡,千束隨口這麼說。瀧奈小口咬著季節限定的月見漢堡,好好地將嘴裡的食物嚥下去以後,才說:「其實我不討厭在千束車上吃的垃圾食物。」 看來她可靠的搭檔確實被她荼毒已深呢,明明剛買車的時候還說過不太想在她車上吃東西,怕留味道的說。千束笑嘻嘻地拿起杯架上的可樂,紙杯裡頭的冰塊碰出碎響,驅散了車窗外的殘暑捎來的餘熱。 她想,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所以那也稱不上是捉弄或突襲,就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至少千束是這麼認為的。 「──月色真美呢。」 津津有味地剷平垃圾食物,她們下了車,漫步在海岸的時候已經完全是夜了。一如廣播的氣象預報,那是個無雲的夜晚,滿月清晰可見,即使不像她們當年在宮古島,或夏威夷渡過的夜晚那樣深遂紺藍,漫天燦爛,夜中的月色依然清朗明亮。 所以,仰望夜天的千束這麼說了。 走在她身畔的瀧奈停下腳步。千束自顧自又向前了幾步,沒有回頭,儘管她確實很好奇現在的瀧奈會是什麼表情,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又覺得不特意去看也沒關係。 「……我可不會回答『死而無憾』喔。」 「哦,原來瀧奈知道啊。」 「當時語文素養有教好嗎,而且這典故其實不可考。」 千束笑了。她不會對瀧奈說,其實她記得。 「既然知道,還這樣回答我?」 「那不然千束希望我回答『死而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