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沒有任何計劃的假日,漸漸地不再刻意去設定早晨的鬧鐘了。 那日就是這樣一個沒有任何預先計劃的假日,先從床上朦朦朧朧睜開眼睛的是瀧奈。長年規律的作息已經內化成深刻的生理時鐘,無關假日與否、鬧鐘有無,大致上總還是讓她在不脫早晨的時間帶醒來,她在清醒的過程中慢悠悠地張望,一絲明亮的陽光已經從遮光窗簾的底部悠悠溜進了房間裡。 醒是醒了,但瀧奈不怎麼急著起來。不用特地翻身,還帶著一點舒適的睏意的鳶紫眼睛餘光已經覷見白金髮絲散在自己肩上,千束的寢息近在耳畔,身後那樣安穩而明確的起伏和呼吸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變得總能輕易地勾起她再賴一會兒,甚至是乾脆閉上眼再一會兒回籠覺的念頭。生理時鐘一時半刻改不了(她也不希望被改掉);井之上瀧奈的自律和堅持卻似乎意外地能夠輕易被瓦解,每一個不設鬧鐘而從她先醒的假日早晨,瀧奈總要重複這種無謂的糾結。 她還猶豫著是不是轉身把鼻尖埋進那頭白金髮絲裡的時候,千束先有了動靜。親暱地散在她肩上的白金髮絲摩娑著,以搔在肌上的那頭白髮為起點,一連串柔軟的觸感擴散開來。和被窩裡朝她伸來的臂彎一起,她聽見千束以剛醒時獨有的低沉聲音含糊呼喚。 「……瀧奈?」 瀧奈放棄糾結,她自己也知道這很無謂。在意識到她喜歡千束初醒時用還沒開的低啞聲音呼喚自己的那一瞬間起,就幾乎沒有什麼能比這份糾結更無謂。所以她果斷放棄了糾結,終於把鼻尖埋進那頭睡亂的白髮裡,將選擇權交給了千束。 「還不起床?」 「嗯……再一下下。」 接在簡短含糊的回答後,千束的瞼再次沉沉閉上。瀧奈沒有阻止,只是用頰蹭了蹭那頭白髮,讓自己更穩妥地收在那副纖細但其實意外有力的臂彎的抱擁裡,跟著閉上眼睛。有時她們只是純粹享受那樣平穩的賴床;有時真的雙雙又落入夢鄉,墮落地一路睡到近午才起床。 瀧奈偶爾還是懷疑自己的自律和堅持究竟是不是真的這麼脆弱,然而她總感覺她對千束這樣的縱容不能單純地以「墮落」這兩個字來歸結。至少瀧奈能肯定有一部分的理由是,她從千束開始會貪戀必要以上的睡眠時間這件事上看見了某種鬆動──千束那種「睡眠就像在浪費時間」的強制觀念的鬆動。 不和千束一起過的假日,瀧奈始終還是維持著晨起的鬧鐘。意外的是──儘管對千束有些失禮,不過最初她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確實感到有點意外──連看似生活態度散漫的千束也和她有同樣的習慣。休假前肯定比她晚睡就罷了,一個不好卻還是比她早起,睡眠時間短得甚至會讓人擔心。 當時被總部要求共同...
偶爾還是有這樣的日子。 千束在薄暗裡醒來,深緋眼睛從視野所及的一片灰仄辨識出房間的輪廓並沒有花上多久。嚴密拉上的遮光窗簾後頭僅透出一點濛濛的白,她判斷還是天將明未明的時段。距離假日的鬧鐘應該還有一段不短的時間,就連一向早起的搭檔當下都還在她枕邊發出安穩的寢息,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不過以要閉上眼睛埋頭再睡一下回籠覺而言,千束的意識已經太過清醒了一點。 昨晚明明摸得有點晚的說。她有時實在搞不懂自己的身體。確認瀧奈還在熟睡,千束小心翼翼拂開散到自己身上的濡羽色長髮,盡可能輕手輕腳下了床,回頭又將那副正微幅起伏的光裸肩膀仔細地掩進被窩裡,然後彎下腰,撿起彼此睡前凌亂地脫了滿地的衣物,將瀧奈的份疊在床邊,直到扭轉門把離開房間為止,千束幾乎沒有發出任何算得上聲響的聲響。 即便遮光窗簾一樣嚴密地拉上了,和開著暖氣的臥房內不同,薄暗的客廳籠罩在天亮前的寒意裡,同樣全身光裸的千束不由得一陣哆嗦,順手開了客廳的暖氣,才速速鑽進浴室。 沖了個清爽的晨澡,一併結束盥洗,千束照例結好頸後那簇馬尾,走出浴室時,已經有光從遮光窗簾的縫隙隱約溜進來。深緋眼睛只是稍微覷了一眼,千束立刻知道今天會是很好的天氣。她照例打開電視(然後將晨間新聞轉為靜音),穿過客廳,迎向落地窗邊,毫不猶豫地拉開窗簾,清爽不遜於她的晨光瞬間大把大把照進了客廳裡。 她就著清朗的冬陽拉伸筋骨,窗外遠方,傾頹的舊電波塔今天也依舊在遍照的日光下熠熠煌亮。 這麼說來,那天也一樣,是個天氣非常好的日子。 她有這種念頭的時候大抵總是這樣。快晴的蒼穹,天空乾淨而蔚藍,無雲,或者有也很淡。城市是安靜的那就更好了,千束想,乾脆開了落地窗,整個人站到外頭的陽臺上,倚著外牆抬頭仰望。 「……千束?」 呼喚她的聲音打破了這座巨大的城市開始活動前的寧靜,千束回過頭,正從寬鬆的帽T衣領把那頭濡羽色長髮攏出來的瀧奈看上去明顯還有點睏意。 「怎麼開了暖氣卻待在陽臺?窗也不關,外頭很冷吧。」 「哦,沒什麼啦。妳看,天氣很好嘛。」 ──感覺就是個很好的日子。千束隨口這麼說。 「吵醒妳了?」 「也不算。」 眼角餘光捕捉到從帽T下襬毫不掩飾地延伸出來的纖白腳線,千束立刻果斷地關上了落地窗。 「才七點出頭,也不必急著出門,不再去睡一下?」 「不了,反正都醒了。千束才是,不會睡得太少了?」 「……我習慣了嘛。」 儘管平時似乎總是瀧奈起得比較早,但純粹比較彼此的睡眠時間的...